“林行舟,”他双手十指互相扣着,扣得非常紧,甚至指节都泛了白,“自从跟你接触,我已经有好几次失控的征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说过,你身上的变数太大了,大到超出我的想象,我无法判断这到底好还是不好。”
“所以,”林行舟接着他说,“你准备继续缩回你的蜗牛壳里,伪装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要不与人接触就不会动感情,不动感情就不会失控,哪怕感受到了别人的心意也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继续装傻充愣、装聋作哑,宁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不肯把你的触角伸出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对吧?”
魏执一时语塞:“我……”
林行舟突然冷笑了一声:“那你还真是个有魄力、有胆识、有谋略,心系天下、顾全大局的好鬼王。”
“我不……”
“像我这种目光短浅的凡人,大概是配不上鬼王大人您的,”林行舟打断他说,“毕竟我这么俗,眼里只有钱,只有情情爱爱,生活就是些鸡毛蒜皮,还得整日与柴米油盐为伍,哪能跟您这种大人物相提并论。”
“你别这样!”魏执有些急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嘛非得曲解我!”
林行舟从桌上拿起一袋夏威夷果,捏了一颗直接放到嘴里,“咔”的一声拿牙咬碎了:“不好意思,我不光目光短浅,我还智商欠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执也不知道究竟谁要把谁气个半死,索性破罐破摔:“那我就明说了吧,你要是不怕我失控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举动,不怕我伤到你的话,那你这心意,我就接了。”
林行舟又是一声冷笑:“你可真有意思,我活着都不怕,居然还怕死?”
魏执:“……”
他深呼吸三次,随后一把抢下对方手里的坚果:“别吃了!……我去给你沏杯糖水。”
林行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半天才彻底平复了下来,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拿遥控器关掉并没人看的电视,漆黑的屏幕上好像有很多人的脸,浮光掠影似的闪过了。
这辈子做的最离经叛道的决定,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了。
他慢慢地垂下眼,心里那根刺又微小地疼了一下,好像是遭受了谁不轻不重的拨弄。这时候魏执从厨房回来,把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你家没有葡萄糖,拿白糖凑合一下吧。”
林行舟接过水杯一看,也不知这人到底放了多少糖,竟然连化都化不开,他尝了一口登时皱起眉:“你放了多少?想齁死我?糖不要钱?”
“不多,就半袋。”
林行舟:“……”
他彻底放弃了跟姓魏的争辩,疲惫不堪地往后一倚,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丝毫也不想动了,魏执看着他说:“你昨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行舟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回来得太晚,又灌了一肚子凉风,胃不太舒服,就随便吃了点——那不重要。”
魏执张嘴想要说什么,林行舟一掀眼皮,及时截住他的话音:“就是这么弱、这么菜、这么垃圾,嫌弃我就滚,慢走不送,下次别来。”
魏执眼皮不可抑制地跳起来,深刻体会到了此人嘴欠起来到底有多欠,很想知道此人身上是不是有一个开关,一按下去就从“林怂怂”模式切换成了“林怼怼”模式,他现在无比想找到这个开关在哪,拍下去并切断电源,永绝后患。
林行舟看着他锅底似的脸色,忽然没头没尾地笑了一声,觉得心里又好受了一点,没再刺激鬼王大人可怜的自尊心,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他实在是被折腾得不轻,合眼没两分钟,意识就开始迷糊。魏执在他旁边坐着,就感觉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自己这边歪倒,越来越近,直到脑袋抵在他肩膀上,这才仿佛找到一个支点,皱眉挠了两下脸,不动了。
时间从两人之间悄然溜走,雨终于停了,一线天光开始从云层后面冒出,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魏执保持着正襟危坐二十分钟,终于是坚持不住,偏头看了某人一眼。
这人实在是瘦,不管背着抱着都是一把骨头,硌人,浑身上下唯一还有点肉的地方大概只有脸,可惜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透出一股“一碰就死”的病态,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坚信自己生命力顽强,别人说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一点不拿自己当回事。
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魏执叹了口气,在内心将某人的“罪行”罗列一遍,添油加醋地排成了一副“罄竹难书”,很想照着这颗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脑袋狠狠来一下,可手指伸出去了,到底是没能忍心,只好轻轻将他额前挡眼的头发拨开,随后慢慢地闭上眼,就着这个姿势拿嘴唇在他额头碰了一下。
然后他又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赶紧把脑袋转向另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看上去好像是在摸脸上被猫爪子挠破的伤,可伤口早已愈合,也不知有什么好摸的。而那罪魁祸首的黑猫也记吃不记打,很快忘了新仇旧恨,蹿上桌子在一干鸡零狗碎的杂物之间优雅地踩了一圈猫步,最后闻了闻那杯糖水,非常嫌弃地一翘胡须,整只喵轻盈地跳到沙发上,在林行舟手边卧下了。
这时候茶几上搁着的刀柄闪了两下白光,零变成人形伸了个懒腰:“矛盾解决了吗,老大?”
魏执身上还挂着个“累赘”,实在腾不出手来实施“家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