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轻叹,眼中似有怀念之色:“可惜了牡丹姑娘,受了无妄之灾,刚一入门就白白丢了性命。”
段寒生好不容易从钟清墨也会抢女人这事上回过味来,思维转了一圈,才回想起半月前路过迎亲喜轿,不禁问道:“这位牡丹姑娘也遭到了不幸?”
“不过是柔弱女子罢了,连赵家庄主都敌不过的凶徒,她如何逃脱得了?”女人摆了摆手:“牡丹以前常常光顾我的小铺子,若不是被那贪婪好色的赵家庄主相中,也不会就此葬送余生,她死的时候……”
段寒生顺着她的话问道:“死的时候怎么了?”
女人眉眼中的风情淡去,面露苦色:“那恶徒对着她的脸划了三十来刀,可怖至极,衙门来时,刚开始认不清她的尸体,后来还是赵妈妈指认,说她从小手背上便有块红色胎记,仔细一看,正是牡丹!”
段寒生沉默了一会,问:“赵妈妈?”
女人扭着腰,没好气道:“欢宜院老鸨,你会不知道?”
段寒生以为那老鸨在安喜镇颇有名气,便没有追究,只是问:“庄中其他人没有被破相吗?为何单单只划了那牡丹姑娘的脸?”
女人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诶呀,那赵家庄庄主是个老淫·魔,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见一个爱一个,爱了之后呢,就把以前娶进家门又不喜欢的遣散了,那些姑娘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身子没了,又被夫家抛弃,有几个经受得起闲言碎语得?最后不是流落风尘就是落魄自尽,下场凄惨得很,所以里面的姑娘为了生存而争宠,费尽心思,不惜撕破脸皮。”
段寒生道:“您是说,是赵家庄主后院着了火,才有的这一夜屠杀?”
“可不是。”女人将杂乱的发丝撩至脑后:“保不准就是哪个对庄主恨之入骨的,和外人里应外合,杀得他措手不及,女的嫉妒牡丹,男的又对她爱而不得,两人一拍即合,划花了她的脸,一走了之。”
段寒生摸着下巴:“所谓爱而不得的外人便是那虞清派掌门钟清墨?”
“嗯哼。”
女人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线道:“这些话呀,自己心里头想想就好,莫要在外瞎说,我也是听别人议论谈起,那钟清墨性格阴郁狠毒,手段残忍可怖,想必不是什么好想与的人,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抢了,哪会轻易就此放过。”
段寒生觉得诧异,便问道:“您怎知道他的性格如此不堪?”
第十一章
女人扯着衣摆,讪讪道:“这我哪里说的上来,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过无风不起浪,若是他真的是正人君子,也不会有人大肆编排他。”
段寒生暗暗好笑,觉得此话毫无根据,便没纠缠下去,再次询问起赵家庄的住处。
这时来了客人,是个三十上下地壮年男子,那男子看见段寒生,含蓄又羞涩地和他对了个眼神,在铺中挑选起来。
段寒生:“……”
女人忙着招呼客人,失去了谈话的耐心,她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阁楼道:“看到那里没有?安喜镇中最高的建筑就是赵家庄,你要去便去吧。”
“多谢。”
段寒生问了路,抚平被那男子瞧出的一身鸡皮疙瘩,慢悠悠地往前赶。
四周混乱嘈杂,有的离得近,有的离得远,里面夹杂着一些有力稳健的脚步声。
他一走慢,身后脚步也慢,走得快,脚步也快。
他又走了一段,才开始警觉。
脚步声不正常。
莫非有人在跟踪他?
段寒生不由加快步伐,潜入人群中,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急了,越变越大。
在即将追上的时候,他打了个弯,迅速转入小巷中。
几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人没有发现他,手持剑鞘匆匆而过,腰间的木质腰牌露出一角,上面挂着红色流苏。
段寒生眯起眼睛,从怀中掏出同样材质的腰牌,挂着浅色流苏。
这腰牌特殊,代表虞清门弟子的身份,流苏颜色越深,身份越是往上。
青云让他下山的意图琢磨不透,段寒生清晰地记得刚入门时他略带杀意的眼神。
他心中有了假设。
或许是青云游子对他早有除去之意,但门中人多眼杂,不宜出手,那这次明面上的提拔,刚好用来故意引他下山,好派人暗杀。
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他之前的二十年内都在天岐山度过,又怎会和虞清派的门内弟子结仇?
又或许他们同是被派去暗查赵家庄的那一批,他们的方向一致,自然感觉像是跟踪。
虽然心里这样宽慰,但强烈的不安感促使段寒生将束起的黑发放下,戴上斗笠,披上墨色直襟长袍,才重新回到这繁华的集市中。
到赵家庄时,果然大门紧闭,贴上封条,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小护卫,穿着官服。
尸体虽然已被全部清除,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小护卫看见段寒生,手一挡,虎着脸指着封条道:“看到没?禁止入内!”
段寒生将准备好的腰牌递给那护卫,并道:“在下是虞清门的人,遵循师傅青云游子之命调查赵家庄的屠杀一案。”
小护卫将腰牌翻来覆去查看,皱眉:“你是门外弟子?”
段寒生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小护卫满脸鄙夷:“你当我傻?虞清门怎么会派一个门外弟子单独来调查?况且我们只收到过放带红色流苏的三位大弟子进去的消息,可从没听青云提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