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私语时
两人此时脑内是同样的四个字:我命休矣。
很巧,那千户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他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打算一举拿下二人。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在他如晴天霹雳,在令狐冲却如久旱逢甘霖的仙音一般的女声:“弟子蓝凤凰救驾来迟,请圣姑恕罪!”
蓝凤凰武功在日月教高层中不过了了,但就算绝世高手如向问天都不怎么敢惹着她,一来是她使毒蛊的手段高明任你再厉害的人物都防不胜防,二则是她素来和任盈盈交好,算得上教主身边的大红人,得罪了她几乎就相当于得罪了任盈盈。两个女儿家一个是极大方直率的性子,另一个脸皮却薄得匪夷所思,居然成了无所不谈的挚友,也是奇事一件。这回任盈盈直赴凤阳,其中缘由颇为尴尬,她也不可能多带部属让此事为更多人所知,只有晓得其中大半原委的蓝凤凰携一批属下随行。这一行人虽都是姑娘,却也名副其实是江湖上最毒的一群女子,所以向问天等任盈盈的亲信也颇放心。
今天晚上任盈盈出门之前既不说自己去向,又特地嘱咐不许人跟着,蓝凤凰也不敢违逆,只好在下榻的客店里焦急地等消息,却突然在空中见到了自己五仙教示警的烟花响箭。出发之前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任盈盈并未带黑木崖上信号,而是随身只携带了蓝凤凰手下所用讯号,故而蓝凤凰看了大惊,半分也不敢耽搁,即刻率领大半属下赶来接应。连向问天都觉得惹不起的女子,一群锦衣卫又如何拦得住,况且这些人是在朝廷里做惯了的,哪里见过江湖上这些奇诡手段,更别说苗疆匪夷所思的毒物,没一会儿就东倒西歪了一大片,不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就是浑身奇痒难忍只好一边扒抓一边在地上拼命打滚。千户见此惨象,心知大势已去,连忙令众人退下,集结成防御阵势。
贺小梅皱皱眉,道:“蓝教主可没有来迟,来得正好。请你来告诉这位千户大人,我和我身边这位,究竟是谁,是不是他们口中什么飞贼钦犯。”
蓝凤凰冷笑一声:“朝廷走狗,长了一对不好使的狗眼珠子,原也寻常。这二位是日月神教的圣教主任教主和她的东床,剑术天下第一的令狐冲令狐大侠,人人都知道的。却不知,狗眼里面看出的是谁?”
那千户满头冷汗,拱手道:“任教主恕罪,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于教主。还请任教主念在在下乃是受奸人蒙蔽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贺小梅知道,以任盈盈的脾气,此时定是以牙还牙要将事情“做得干净点”,只是要他来下这命令却是做不到,难免要被蓝凤凰看出破绽。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转向正慢慢拄着长剑站起来的令狐冲,伸手扶住他问道:“冲哥,你说呢?”
令狐冲眨眨眼,一下子明白过来,道:“神教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锦衣卫多有死伤,你我虽受了些伤,究竟与性命无碍,说到底还是他们吃了亏。然而他们理亏在先,双方扯平,此事就此揭过,只是若日后再寻衅为难神教中人,便休怪神教不讲情面,如何?”
贺小梅心里暗喜,道令狐冲脑子果然转得不慢,表情却故意露出些不快神色,仿佛有些不情愿地嗔怪道:“冲哥你心肠未免太好,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让你做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蓝教主,咱们姑且饶这帮宵小一回,日后再讨回场子也不迟。”
千户闻言如蒙大赦,带着一群没中毒的手下或扶或拖,狼狈万状地带着门口那群人离开了。贺小梅看着这些人远去,心里一松,差点没腿一软就跌坐到地上,赶紧要去看看屋里情形。谁想到居然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令狐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就一头“撞”进了屋里,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贺小梅紧随其后进去,见顶着一张老妇人的任盈盈已经醒转,也不理她胸前显得异常凌乱的衣衫,忙过去给她把了把脉,松了一口气后又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等他做完这些事再一回头,才看见林平之摊坐在窗边,脸上有好些擦伤与烧伤,更兼被烟灰染脏了大半,模样凄惨得紧,脸上却还兀自挂着一点笑容,胸口不间断的起伏总算是叫人放心不少。令狐冲猛地回过神来,右手轻柔地弯到林平之颈后,左手托在他膝下,刚想把他抱起来,贺小梅快步冲过来把令狐冲赶开了,道:“去去去,再这么折腾你自己那爪子就废了。”说着,自己一使劲把林平之打横抱起来,艰难地走了几步,才扶他在椅子上坐好,拿出药箱来就打算给他脸上上药。
蓝凤凰赶上楼来,便被自己眼前这一片乱七八糟的景象险些弄懵了。这少年她倒还有些印象,只是这老妇又是何人?居然值得教主抛下重伤的令狐冲不管。可“任盈盈”最后那句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个男声,当下沉了脸道:“阁下不是圣姑,扮成她的模样是要做什么?”后一句“教主现下又在哪里”则是生生忍住了没说。
贺小梅一抬头,对着蓝凤凰露出一个温和几乎可以说是天真的笑容,道:“哦,我不是你们圣姑,她才是。”说完,一指床上的老妇。
蓝凤凰一瞥之下,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怒道:“大胆小子,怎么敢戏弄我?”
贺小梅趁着这当口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伪装,浑身骨节嘎啦啦响个不停,片刻功夫就长出了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