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回到京城,谢宜得到消息不禁有些惊讶,他还活着,敢活着回到京城。
在琼华宴上他见到了皇帝,也看到,感觉到,那种隐匿的锋锐铁血,从心底燃起的对权利的热切和壮志野心。
谢宜选择了皇帝。
他似乎也没有选错,皇帝符合他对明主的一切要求,他坐稳了江山,稳住了岌岌可危的朝政,让大魏百姓安享太平。
即使这个过程对皇帝来说太漫长,太煎熬,从对谢宜表明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经受质问和怀疑。
这是一个秘密。
皇帝从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但他没有隐藏,没有回避,而是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yù_wàng和情爱,不觉有错。
他一直如此支撑着,只是那份心意随着岁月流逝愈发的小心,愈发的无迹可寻。
谢宜的回绝如此干脆而不留余地,他用命同皇帝赌,赌他的一点仁慈,赌他的翻然悔悟,赌他的足够理智冷静,他做的很好,甚至不需要用刀,只是足够狠,足够无情的言辞,就把皇帝逼的节节败退。
谢宜仍然记得皇帝压抑的喘息,他像发怒的蛮牛一样推倒了桌案,“朕需要悔悟什么?”,他的嘴唇抖着,声音越来越大:“我要悔悟什么?”
天塌下来谢宜的回答也不会变,君臣礼数,lún_lǐ道德,你不知道那些从小耳熟能详的话会如此伤人。
错的,都是错的,连情感也不对,都不对,都是错的。
那场谈话太漫长,但谢宜没有忘掉一点细节,皇帝追着他走进花园,他说是朕错了,朕不过是开个玩笑,朕从未心仪于你,朕有妃子,有皇后,还有天下,朕是皇帝。
他在哭,文弱苍白,看起来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但他背后似乎有一根铁铸造的脊梁,让他支撑着自己。
谢宜沉默着,转过身,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过去多少年了?谢宜想,他突然觉得难受,他辨不明白那种感觉,似乎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火辣辣的,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宦官有些急了:“太傅?太傅可是哪里不适?”
谢宜摇摇头,他慢慢站直了身体,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他出了宫门,回到谢府,他的妻子上来迎接她,这人女人并不如何美丽,却很端庄,像没有颜色的云彩,素净温柔。
“明忱,你这是怎么了?”
谢宜顿了顿,牵了牵嘴角,沉默着。
影子和信鸽行动起来,在偌大的京城风一样的穿梭。
惜萍阁的主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递出了消息,那则消息在故意的放纵下流出皇宫,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水流开始涌动,终于可以看到湖面漾出的一丝丝波澜。
通过影子的眼睛,皇帝看到了变化,他任由波澜扩大,甚至是隐隐期待的。
什么人接触到了什么消息,什么被利用,什么被误解,博弈的双方各执棋子,多年等待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争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4章 第 十四 章
她沿着长长的甬道,朝前方走去。
她很年轻,很美,乌黑的发髻上别着宫中时兴的月白珠花。
越过她的背影,甬道的尽头亮着数盏灯火,她直直的冲进甬道尽头灯火通明的石室。
“彭光!”她喊。
十几个神态各异的人,或坐或立,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显然是借着夜色从各处赶来,此时都愕然的看着她。
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下颚的线条骤然紧绷,但还是说:“我们不能再等了,五日后,陛下要在琼华园为我阿弟践行,这是最好的机会。”
石室内的灯火被突然带起的风吹的晃动些许,无人应答。
一个中年儒士模样的人慢慢站起来,他穿着苍灰长衫,面容俊秀,气势沉稳,下颚上蓄着一点青灰色的胡须。
“公主殿下。”他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打了个冷颤,有些奇怪:“我得到了好消息,当然要告诉你。”
“您说琼华园?”
“在五日后,二月初八”
“哦。”
“你怎么了,这是很好的机会,人多眼杂,我可以带你进行宫,如果合适,你还可以和陛下说几句话,把你的冤屈告诉他,就不会有人再迫害你了。”
中年儒士脸上的惊讶淡去,慢慢浮出笑容,躬身行礼:“如此,小民谢过公主殿下。”
她偏过头,脸有些红,转过身:“我走了,你们就呆在这里吧,公主府很安全,待会我让人给你们送些饭菜。”
此刻的宫中。
灯烛煌煌,金色镂空的熏笼里,瑞脑散发出紫雾般的香气。
皇帝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虎皮,皇后从食盒中取出一个小碗,里边盛着黑色的药,溢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皇帝眉毛微抬:“这药又苦了。”
皇后答道:“良药苦口。”
皇帝不可置否,他的脸色白的让人忧心,虎皮里探出细瘦的手,他端着碗一饮而尽。
“苦。”
皇后服侍皇帝漱了口,垂下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睛:“陛下究竟想做什么呢?”
皇帝抬起头来看她,皇后笑了笑:“我的身边多了几个面生的宫女。”
皇帝叹了一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
皇后说:“因为我了解陛下。”
皇帝略微沉默,微笑道:“但我有一些无法开口的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