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辛苦都白费了……”
陆攸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看着天花板说。
他喉咙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既是因为内脏受了伤, 也是因为刚刚喝下去的血液。耳朵里像是进了水, 听外界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阻碍,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则会在整个颅腔中震响。
“怎么会,不是进行得挺顺利吗?”旁边赫斯特正在抽出“针筒”中的血液, 趁它还没有失效的时候尽快处理,一边心情很好地说, “取到了血,你也没受什么伤,差不多达到我最好的预料了。”
他们现在还是在赫斯特家里,医务室在研究室的上方,就是第一次拜访时进行体检的地方。赫斯特在这里存放着各种药剂,几个或大或小、陆攸并不想问曾经装过什么的空的钢丝笼, 他现在躺着的小病床边还有点滴架和监测身体状态的仪器,不过他的情况还不需要用到。
“但安托还是过去了啊。”陆攸有些郁闷地说。周围来了那么多进行封锁的圣殿骑士们,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现场, 和暴怒状态的侯爵级吸血鬼单挑……他当时只看到那么一眼,接着就在高阶对低阶的气势压迫中昏过去了, 醒来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安托不但过去了, 还差点再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抱着他从那里离开,要不是赫斯特及时拦截, 被发现是为了救一只吸血鬼, 现在安托就不是仅仅被现任骑士长叫去谈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不会有事吧?”陆攸低声问。就在这一句之后, 脑海中利器搅动的感觉突然再度降临,陆攸咬牙噤声,忍过了十多秒钟的剧痛——坎贝尔的能力是针对情绪的,虽然不是直接的攻击手段,当时他在暴怒中力量疯狂涌出,还是给陆攸的精神造成了一些损伤。这是吸血鬼的自愈能力也无能为力的范畴,他只能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等待自行复原。
自从他投放到这个世界后,好像就没几天不在经历疼痛的……在一周不到的时间里,陆攸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有了飞跃性的提高,当初被穿透侧腹的银箭弄得几乎想死,现在差不多程度的痛感却能够比较轻易地忍受过去了。
“不用担心他。”赫斯特不在意地说,“虽然他算是还没归队就擅自行动,但第一支箭射出时坎贝尔的力量领域已经打开了……因为想去抓你吧?解释成发现有人遇险、冲动之下出手阻止,过后也就是写个检讨的事。关键是,消灭坎贝尔这件事进行得挺顺利,那家的小女孩也只受了一点擦伤,没弄出差池,不会有人仔细追究的。”
“你铺垫得不错……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赫斯特转头朝陆攸看了一眼,双眼中除了探究以外,也流露出了一丝歉意,“很抱歉,当时我情绪有点激动……都没有好好考虑到困难程度,就那样急着催你去了。”
陆攸抬起手,向她晃了晃还挂在手腕上没取下来的那个红唇手牌,“不是说那类比较混乱的派对经常会有吸血鬼参与吗?我就想装作之前参加别墅派对的人,希望少引起一点警惕……”
先前被安托狠狠折腾了一通,留在身上的痕迹恰好派上用场。也不知坎贝尔是相信了,还是根本没想到可能会被同为吸血鬼的低阶出卖,总之他没有因为陆攸的出现而警惕起来。
接下来就是表演的部分了。坎贝尔的狩猎目标不仅仅是幼嫩的血液,还有猎物的情绪波动,他能够强化他人情绪的“锐化”能力正是为此而生的。陆攸想在非对抗的情况下接近到能取血的距离,最好能够先引起坎贝尔对他的兴趣,他没办法让体型倒退成小孩子,就只能从“情绪”这方面着手了。
坎贝尔进行狩猎的间隔那么长,加上赫斯特也说过,他最迷恋的是猎物在他表露本质时,从期盼坠入绝望的瞬间……应该会喜欢比较激烈的情绪吧?
“其实我也不太有把握,但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试一试。”陆攸实话说,他自己现在对坎贝尔顺利上钩的原因也有点迷糊,“没想到效果比想象中还好。”
像陆攸自己对系统说的一样,他本来性子就比较软,缺乏气势,要扮演别的性格也只会往更加柔弱的方向走。想想坎贝尔那个变态既然喜欢幼生体,应该就是喜欢柔弱无法反抗的类型,他于是努力表现出了纯白无辜的样子,虽然自我感觉更像是意识不清……
大概坎贝尔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挑剔?他的狩猎频率无法满足通常高阶吸血鬼的食欲,应该还是会有小孩子以外的目标的。
陆攸和坎贝尔之间不存在心电感应,自然不知道让坎贝尔受到吸引的实际上是他身上吸血鬼、人类、圣徒三者皆非的气息,以及那受虐之后勉强维持完整的姿态。坎贝尔确实把他当成了参加过之前派对的客人,并且很自然地将低阶吸血鬼在那种群体派对中通常会有的经历套在了他身上。
赫斯特微微挑眉。“情绪?”她问,“你用什么情绪去引诱他了?”
极端的,激烈的……
陆攸偏过头,目光落在他倒地时蹭脏了、换下后暂时叠放在椅子上的衣物上。白色的衬衫沾到了花房的泥土,一片玫瑰花瓣夹在布料的褶皱间被带了回来,匆忙一瞥间,会错觉像一抹干涸的血痕。
这早已变得世俗的浪漫象征,艳丽的影像曾烙印在濒死者的眼底。自从那天之后,看到它时他就只能回忆起唯一的场景,重温到仿佛内心被挖空般不知确切是疼痛还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