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一直等到暴雨倾盆,一直等到河水瀑涨,他却没有来。
而我,却一直相信他会来。
我抱着桥墩一直在等,可是一直等到河水将我淹死,他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只是在临死之前,仿佛感到有一丝热风吻过我的脸。
我的魂,无法释怀,每日里在望乡台上遥望,常听老一辈的人说,死在异乡的鬼魂会在望乡台凝望家乡的亲人,可是我却是个不孝子,我在望乡台只希望能看到他。
我屡次放弃转世的机会,只是想等他,等他走上奈何桥,好见他一面,好与他一起投胎。
可是我和他总是缘悭一面。
岁月如梭,我成了幽冥之中最年长的最寂寞的鬼魂,只有一个幽魂比我更寂寞。
那就是判官。有的时候他会提着两瓶酒到望乡台找我喝酒,会告诉我很多我过去不知道的故事,可是他却从来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来过他管辖的幽冥之境。
怎么会这样?他没有来过幽冥之境,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我不相信,继续在望乡台等待。
终于有一天,望乡台上多了两个鬼魂。
那就是谢若和林道荫的前世。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都投了九次胎了,怎么还看见你在望乡台,你到底在等谁啊?”谢若好奇地问。
“人家说人世间有望夫石,我看你都快成阴间的望夫石了。”林道荫笑道。
“这黄泉路上走过多少鬼魂,这望乡台上来去过多少死在异乡的人,却没有一个留下来与我说话的,你们两个倒是特别的很。”我轻轻道。
谢若和林道荫哈哈地笑不约而同的说:“也许我们和你有缘吧。”
我幽幽一笑:“是啊,我们真是有缘。我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你在说什么啊?”谢若不解地问。
我并不介意他们明不明白,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看向他们:“你们能给我一些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谢若问。
“想要你们的头发。”
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拔下一根头发递给我。
我把两根头发纠结在一起,用火烧了,把灰吞下肚里。
“你这是做什么?”两人吃惊地看着我。
“我在强求缘份。”我喃喃道。
“缘份?难道你的缘份竟与我们有关吗?”谢若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谢若和林道荫前世是谁,可是我却知道今生的他们,会投胎转世成为那个人的兄弟,我不能失去这唯一能见到他,能与他有联系的机会。
我知道如果我走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我的下一世肯定又与他无缘了。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去到人间。
我从望乡台跳了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等待得太久了,我不想永远这样等下去。
我撞破了幽冥的玄关,得以搅乱了这天地三界五行的规律法则。成全了自己的心愿。
从前,判官喝醉了酒之后告诉我,用这个方法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在那千千万万年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幽魂敢那样做过。
当我看到他,看到那个叫伊唯的男人,我知道我终于等到了。
虽然用的是错误的方法和代价。
可是当我看到成为他的同事的谢若,成为他朋友的林道荫,我知道这一生或许又没有希望了。
我也改变了他们的宿命,这一生,他们和伊唯不是兄弟,却可能成为比兄弟更亲的人。
我在这当中算什么呢?
世人常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但我是在乎的,只是,我看来是得不到天长地久了。
我心存侥幸地想,我可以不要他的一生,只要他能给我一刻,我就满足了。
我的头经常痛,经常会想起那个下雨的天。
我现世的父母以为我脑子生了病,要送我去治疗。
开始我不肯,因为我不想忘却那唯一的记忆。
但是,去医院可以见到他。
我爱了太久太久的爱人,伊唯。
当我在病房的走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也看到他眼中的惊诧。
我的心惊喜莫名,难道他记起我了吗?
但是转眼,他就对我友好地笑了,一如一个好医生对待他的每一个病患一样。
住进医院里,伊唯带着他的学生谢若来为我作首次的检查。
我的父母紧张地看着我,担心地问:“伊医生,落落他的情况怎么样,他没事吧?”
伊唯微笑地答:“二位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落落的。两位不用这么担心,我们这里的医生可是中国最好的颅脑外科医生。”
伊唯的笑容令人心安。
就是这令人心安的笑容,令从前的我在那乱世之中为之向往沉醉。
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伊唯的身边,直到他和谢若回到办公室向我父母讲述病情。
他们离开没有多久,谢若又跑了过来。
我看着他,笑了笑。
谢若却横了我一眼说:“你以后不准那样看着伊唯。”
我又笑了笑,心想,我又没有与你争一生一世,难道这短暂的相处也不许吗?
我抱着头叫好痛好痛。
谢若吓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扶着我:“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好痛,好痛啊!
伊唯走了过来扶着我睡下:“又痛了?我给你开一点镇痛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