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是避我如蛇蝎,为何还要请我喝酒?”宋齐端起酒杯,把玩儿在手中,并不看耶律晋一眼,神色淡然却是字字锋利。
“我一届贩夫走卒,投机换点钱补贴家用。有什么闲心管你们这些大人的事,不过是觉得谁可以当朋友和谁当朋友。”耶律晋笑得爽朗,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带着一股蔑视,宋齐说不好,这股蔑视,到底源自于什么。
“听张晋兄谈吐,并不像是张晋兄说的那般,可是张晋兄自轻自贱?”
“市井历练多了,倒是显得人模狗样的,哪里比得了宋小兄弟这般优秀。”
“家国存亡,息息相关,哪里是优秀。”宋齐苦笑。
耶律晋想起了宋齐死在边镇的那一大家子亲人,默默的喝酒不说话。
好一会宋齐才勉强打起精神,道:“看张晋兄体格如此健壮,是会什么功夫吗?”
耶律晋豪爽笑道:“我哪里会什么功夫!骨架大罢了,会一些粗苯的体力活罢了。”
“看着张晋兄与我体魄不同,真的是天生的差距,想着塞外和关内并无相同,”宋齐脸带向往:“真不知你们塞外的风景都是什么样子,好可惜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几番真真假假的试探下来,宋齐真的心累了。
他一向厌烦勾心斗角,偶尔不得已而为之也会尽力避免,战场上的刀锋相见,快意潇洒,才是他骨子里所向往逃不开的东西。
耶律晋守口如瓶,严防死守,不曾吐露自己身份。见宋齐不再追问,神情中的落寞无法消掉,仍旧心事重重的继续喝酒,也不知是该放松才好,还是表示劝慰。
“京都如今什么样了?”宋齐突然张嘴问道,神情中带着向往,如同稚子一般单纯向往。
耶律晋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看着宋齐亮的像是星星一样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的眼神,努力的想着之前去京都时,京都的样子,每个角落,每个细节。
“很繁华,我走过很多地方,京都是最繁华的。”
“那是。”宋齐语气中带着有些幼稚的骄傲:“那是京都嘛。”
“有一家的糕点不错,不过路途遥远带不回来。”耶律晋带着些许遗憾。
“你说的是哪一家的糕点?”
耶律晋努力回想:“兰瑞坊?”
宋齐皱着眉头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是庆瑞坊。”
“是了!是了!”耶律晋拍手笑道:”他家的枣泥糕真的好吃!”
“他家何止枣泥糕一绝,芡实糕更是一绝。”
“我吃着芡实糕有些干…”
“你带着他家糕点去茶楼坐一坐,听一听故事,那滋味才叫好。”
耶律晋看着宋齐神采奕奕的样子,唇边带宠溺的笑,他并未发觉自己喜欢看着宋齐这样的笑。
许久没有人可以和宋齐说一说京都变成什么样了,是否有哪些改变,是否有哪些新的地方。宋齐想要回去看一眼,只怕回去时全然的天地,与自己是全然的陌生。
可是哪里有机会,只能听得别人只言片语的描述,在心里拼凑出故乡现在的样子,对于宋齐何等安慰。
宋齐牢牢记在心里,时不时的想一想,偷着乐一乐,或者哭一哭,总算也还是有个念想。
家中虽然常有书信往来,说的不过都变成了一些客套话,与家人情分本就淡薄,离家这几年早更加生分了。
有时听闻,不少幼时好友娶妻生子,仕途顺坦,难免心生羡慕。不必经历这些凄风苦雨,是多大的幸事。
居然很是合得来,很多想法不谋而合,宋齐觉得惊讶。
意料之外的是,和耶律晋谈话,没有一次不是乘兴而归,存有意犹未尽之感。
“只听你讲了京都的样子,我的故乡,还未听你说过你的故乡的事情,隔着这一道边塞之外,该是怎样的景色。”
看着宋齐神情中的向往,耶律晋不自觉的讲了起来。
“过了关,茫茫草原,春暖花开时,草原昂扬生机。有成群的牛羊,还有马匹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牧羊人扬着鞭子,吓唬那些跑远了的牛羊回来。牧民的呼喊,马蹄的飞扬…”
”夏天满目绿色,秋天金黄一片,冬天皑皑白雪…”
耶律晋耐心的绘声绘色的讲着。
宋齐听得格外认真,满脸的憧憬,似乎正在幻想,该是何等样子,心里描绘了大概的图样,想着原来祖辈为之奋斗的地方是那个样子。宋齐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脸颊两面一面一个小梨窝,显得宋齐格外可爱。才有一种与年龄相衬的稚气。
耶律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讶道:“宋兄,你笑起来有酒窝!”
宋齐忙忍着笑,伸手掐住两颊,尽量控制保持着面无表情。
“宋兄不必这样嘛,这里你我兄弟二人,笑一笑又不损害你于军中形象。”
耶律晋尽力逗着宋齐发笑。
宋齐忍了又忍,少年爱笑的天性,哪里忍得住。
忍不住微微笑着,两个小梨窝让耶律晋直了眼,宋齐笑的真甜。
宋齐本来长相俊美如好女,初来边关时候,没少因为长相被他人取笑。后来军营擂台上,宋齐心里暗暗发了狠,存了劲,憋着一口气,连续打倒了十三个曾经嘲笑他长相,对他心存蔑视的兵士,这才绝了悠悠众口。
在边关三年风吹日晒,宋齐晒成了一身古铜肤色,轻易不苟言笑,多了几分冷漠疏离,边城主帅鄢陵笑呵呵的看着他的一路成长。
宋齐战功彪炳韬略娴熟,心里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