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逐尘忍了又忍,才没发作,微微使劲挣开承明太子,摇摇晃晃走向那张丝被铺就的华美龙床,满不客气道:
“草民先去睡了……太子自便!”
连外衫都没有脱,和衣躺在床上,听见三下更漏声响,许久不见承明太子动静,似乎有人熄灭烛火,便欲沉沉睡去。
……又不知过去多久,黑暗中,恍惚觉得承明太子睡在身边,拉过一幅被褥盖在身上,伸手轻触他的脸颊,极慢极慢说道:
“爱卿只把孤王视作辅佐的主君来看待,承明可是第一次见到先生便心生仰慕……你把明珠当做礼物献给我,逐尘知不知?我对他实是爱屋及乌……”
火热的气息渐渐覆上来,像细雨一样亲吻他的发丝,耳际……
易逐尘猛地一惊,霍然睁开眼睛,“太子只怕弄错了,晚生并非太子
的禁脔……”暗中运起几分内力,欲把他震开。
哪知道承明太子的力气忽然大得惊人,眼眶通红,呼吸粗重,仿佛失去自制,全然没有往日的温和敦厚之风,一翻身摁住他的双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五指又重重掐在箭头射伤之处,深深嵌进肉里,让他顿时半条手臂酸麻,眼前金星乱冒,竟是反抗无能!
“……逐尘是怪我把你当成普通的娈童么?那些伶人纵有倾国倾城之色,怎能跟爱卿相比?先生就让承明一次……”
他的手指尚死死扣在肉中,毫不顾惜地用力,言语却无比轻慢、温存,肆意吻上他的唇边,一边去扯弄乱的外衫……
易逐尘闷哼一声,脑中灵光甫闪,已明白原委:
定是今日的酒席上,银月亲王那杯“合欢”做了手脚,使得承明太子酒后乱性;而自己预先被灌醉,无论结果如何,势必大大影响他和承明太子的关系,可谓用心险恶的离间之计!
他这样略为迟疑,已被承明太子整个压上,单手一扯,撕开他的里衣,暴露出脖颈以下大片肌肤,微光中衬着墨黑的长发,令承明太子不由愣了下……
易逐尘恼羞成怒,忍住疼痛,“啪”的一掌击过去,踹开身上的承明太子,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道。这才跳下床榻,重新点亮红烛,从容整好衣物,对着帘外唤道:
“明珠!”
明珠其实一直在外厢等候,不敢远离,听到召唤,立即掀帘而入。第一眼看到灯光下的易逐尘,只随便披件宽大轻软的长袍,前襟从锁骨处散开,如墨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脸上红潮未退,眸中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暴戾之气——居然看得怔住。
“看什么?下次不准拿这种伶人的衣服给我!”
这件长袍,原是承明太子刚进来时,叫明珠找来给易逐尘换上,他仓促之间只挑了件小倌们日常穿着的服饰,倒没考虑其他,更没想到顶头上司会因此迁怒于己,被他凶巴巴瞪得一阵心虚,哪里敢再看?
“是,大人。”
“进去罢!那个窝囊太子喝了催情的药酒,正在发 情,你今晚好好伺候他。要是问起我,就说我根本没来过!”
瞥见属下惊异之极的表情,易逐尘朝他厌烦地摆摆手,也不知在生谁的气,黑着脸便出了寝宫。
明珠战战兢兢跪了好久,忍不住又偷望一眼远去的背影,听到帐后承明太子的声音,急急奔到床边。
床上的人浑身火烫,神志昏乱,一直在喃喃叫着一个名字:“逐尘,逐尘……”烦躁地扭动身躯,似乎压抑已久。
明珠深知催情之物的厉害,迅速除去衣物,钻进被褥里,连声轻唤:“太子,太子……我是明珠……”
“呵……爱卿又回来了吗?孤王很是高兴……只羡鸳鸯不羡仙,银
月亲王果真没说错……”
承明太子满意地舒口气,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唯恐再度失去一般……
龙凤帐里,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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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承明太子倒像没事一样,见了明珠,也没问什么。早膳过后,易逐尘照例前来拜会,说的都是些朝中各地政事,仿佛昨夜之事从未发生过,两人依旧以礼相待,同行同入,形影不离。
这天傍晚,承明太子带着明珠和几名男宠到后花苑游玩,经过绿荫掩映下的凉亭,离远听到苍凉的洞箫声,却见一个清淡孤寂的身影倚在栏边,正在垂首吹奏一管玉箫。
承明太子想起第一次在流渊城外遇见这书生时,也是吹着这支玉箫。不忍心打搅,悄悄吩咐随从取来一张锦瑟,便在亭外合奏起来。
黄昏的风不再如日间燥热,颇有几分凉意。庭院里的花草、建筑,都被涂上一层暗红色的金辉……凉亭里的人似比夕阳还要清冷,神情疏淡。明珠和那几名小倌随之轻舒长袖,曼声吟唱,歌声悠扬婉转,舞步婀娜,真是“人在花中舞,花与人争艳”。
一曲奏完,承明太子笑着把锦瑟推开,拥住明珠,半带调侃道:
“先生多才多艺,当初那曲《临江仙》,加上一句‘吹彻江湖断肠声’,实让孤王惊为天人,何曾想到今日有幸能与先生朝夕相伴,琴箫合鸣?明珠的舞也跳得好,明珠便像是这花苑里的芙蓉花,香艳浓丽,教人欲罢不能;逐尘却像冰山雪峰上的雪莲花,只可仰望,不能采撷,孤王就算想靠近,也束手无策啊!”
易逐尘沉默一阵,淡淡答道:
“太子过于强求了。人生在世,犹如经历一段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