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目中露出凶光,“你既然承认了——动手!”
大手一挥,
无数毒箭、暗器像密集的雨点,朝水阁中央射去。围观路人惊得四散逃避。
书生懒懒地倚在栏边,轻风掀起细细的发丝,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顺手抓起一把棋子掷出,划过刺耳的呜呜声,将飞来的羽箭暗器全部击落。埋伏在亭外的武士们瞬间倒下数十个。
灰衣大汉脸都绿了,霍然道:“撒网!”
半空中陡地一暗,一张足以覆盖整个水阁、用精钢混合乌蚕丝织就的轻罗网,铺天撒下来——网上布满了尖利的倒刺,均用剧毒淬过,真是触及辄死!
这种特制的罗网,既融合金属的坚硬和丝质的柔韧,而且分量极轻,即使削铁如泥的宝刀亦无法切割,更不必说被网住之后妄想挣脱。
水阁里的人漫不经心把玩手里的玉箫,轻蔑地撇撇嘴——以罗网的覆盖范围,纵有绝顶轻功也飞不出去!突然目光一冷,疾掠而起,衣袂翻飞如风,扬手之间,袖底闪过一片银光,宛如万点银星飞溅。
“咝啦啦”连串绷响,那网中央生生被割开一个大洞,网里的人已破网而出!
灰衣大汉和围攻的武士们做梦也想不到,是什么兵器能轻而易举切开罗网?可惜已没有足够疑惑的时间。那形如鬼魅的身影尚未落地,伴随一声长长的尖啸,震得人心魂俱散,刚刚击落的毒箭暗器又全被他激射而回,反射向四面八方和这些持刀武士。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深厚功力!更恐怖的是,方才撕破轻罗网的银光飞入武士群中,光轮碾过之处,毫无顾忌,所向披靡,简直像砍瓜切菜一样,直接将人从中间剖成两半,个个开膛破腹、肠穿肚烂而死。
呈现在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血腥惨烈的画面:
上百名浑身装备的精壮汉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要么被暗器射中、毒发身亡,或者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带着铁锈和腥膻的气息……杀戮的范围远不止这些参与行动的武士,许多来不及疏散的游人也未能幸免,水阁周边一片哀嚎,血流成河,明明是明媚的湖畔风光,转眼变成人间修罗场!
肃杀之中,水汽迷蒙的湖面传来悠悠琴声,一叶小舟从远处缓缓驶近。船上只有一个乌发如墨的男子,穿着宽大的纯黑丝绒长袍,质地极佳,衬着俊美硬朗的五官,几分慵懒的神情,一面独坐抚琴,直像画中走出来一样。
小舟越漂越近。男子一振衣袍,似一朵黑色的流云直掠而上,声势分外慑人,正对着半空中飘忽如电的身影,袖底同样闪现一串银光,架住仍在肆虐的凶器。两片银光瞬时炸开,如同满天星斗汇聚在一起,绽放出灼目的光辉。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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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寞的夜晚,有什么比皎洁的明月更令人温暖?
有什么比璀璨的星空,更加绚烂?
如果你见到这种汇集了星月之魂、天地精华的光芒,必定会由衷惊叹——因为它象征着一种纯粹、圣洁和完美的力量!
而当夜晚过去,星光也会隐退。
那么辉煌、耀眼的光芒,只持续片刻,然后一闪而逝,同时收住,飞落在湖岸上——这才制止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凉风细细,掀起如云的黑袍。
那百多个“三十六江楼”的持刀大汉固然一个不剩,过往的行人也逃得干干净净,留下遍地死尸,和难以忍受的死寂。
男子已收回兵器,仍盯着眼前的书生,似怕他会再度出手伤人,温言道:“银星刺不是这么使的,你何必枉造杀孽?”
易逐尘双手藏在袖中,冷冷道:“东西在我手里,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这些人自取灭亡,可怨不得我。”
转身走了十余步,却听身后叫道:“人生难得有缘相聚,不如到船上把盏一叙。”
他回过头来,见那黑衣男子已坐回小舟上,一手轻抚着琴弦,向他友善地点头,忍不住怒火上涌,也一撩衣袍掠到小舟上,坐在男子对面,满怀恶意道:
“按照历代祖训,夜帝城主从不在日间与人动手,夜帝刚才不是一样把银星刺给亮出来了?”
☆、第23章 黄雀在后(一)
“破例就破例罢,反正过几日,我也不是夜帝了。”
黑衣男子气宇从容,轻松笑言,抬手替他斟上一杯热茶。
易逐尘狠狠瞪着他——每次在这人面前,他总是分外妒忌,也说不上自卑,还是自惭形秽的感觉?
“其实谁当上城主,我并不在乎。我就是看不过眼让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我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太偏激了。夜帝城不是我一个人的,它属于西州臣民和月神唯一承认的主人。我只不过暂时代替那个人,以他的名字,掌管了西州十一年,迟早会归还给他。”
对面的人一点不生气,柔声说道,再为他的茶杯里添上桂花蜜、兰香粉,熟稔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易逐尘便不说话了,听那黑衣男子深有感触,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为什么叫殷九州?因为我们西州共有八州,在我七岁被先帝收为义子,第一次见到少主的时候,我发誓说,必定会终身守护少主和夜帝城,还要为西州开疆拓土,至少多添一个州,当作献给少主的登基礼物,所以叫殷九州……我比少主年长一岁,既没有他的天赋,也不如他聪明,唯有将勤补拙,尽力把一切做到最好。那时候真是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