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民众原本衣着朴素,崇尚黑色、褐色等深色服饰,自从来自中州的丝绸布行出现在街市,令到西州城民大开眼界,深刻改变固有的观念。只因物以稀为贵,推广不易,加上之前关于助长奢侈之风的争议,导致这些高级布料销售遇阻。如今不过换种方式,在这些普通的棉麻粗布上也运用了各种漂染和精美的纹样;同时又推出一些色泽清淡、素雅奢华的丝绸布匹,满足不同口味和有钱人家的需要,丰俭由人,各取所需,也不致被人诟病引领一代歪风习气。
可见商场的争战一向残酷,既要千方百计踩低、打击对手,还要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才能占尽先机,抢占市场。仅仅半个月时间,不止在夜帝城,北辰家族控制的布行,便于西州各处遍地开花,迅速分食当地布商的生意,更将银月亲王名下的丝绸铺子挤占得几无立足之地,实际等于独家垄断了在西州特许经营丝绸等高级布料的特权。即使夜帝城的店面被迫歇业关门,也不影响在西州其他城市的布局和收益。
至于北辰家族的大当家,为何仍不顾安危,逗留在兵火围城的夜帝城,则是另一回事,谁
也无从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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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七,二百里外的银月亲王大帐。有位天生贵胄的皇族青年,正对身边垂首抚琴的银袍青年说道:
“今日战报,定宁州和百川重新归顺西州,企图从后方切断我们的退路。夜帝城从昨日开始搬迁民众,看来是要尽早腾出城池,趁我军后退,好放魔族进城。”
银袍青年挥手拨弄琴弦,徐徐答道:
“亲王腹背受敌,此时撤兵回中州,将会前功尽弃,一无所有。唯一反击的机会,便是以攻为守,继续向前不惜一切拿下夜帝城,方能险中求胜,争回主动权。”
“没错。所以本王与盟军会合之后,明日即刻杀个回马枪,就堵在那些人撤出的路上,宁愿背上屠城的骂名,决不能让他把城民搬走!苏三似乎说过……可以摆个诛魔阵法,困住城里的人?”
秀挺的眉心跳了下,银袍青年低眸注视着琴台,轻声道:
“据草民测算,夜帝城主寿命将尽,拖不了几天……夜帝一死,约在十月十五日前后,会有一场天降雷暴,将月神殿和半个夜帝城变成废墟,亲王届时入城,便能一举控制西州。”
“就依苏三所言,本王会围在夜帝城外,直到十月十五之前,也不放那个大魔头和城里的人出来!”
皇族青年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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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七,子夜。月神殿后花园里,有一个身穿黑色龙袍的人,也在倾听来自魔军的隐行者捎来消息:
“……师尊大人再三提醒冥风大人,银月亲王会设下诛魔阵法,阻止城里的人逃离。冥风大人务必要在十月十五之前把人全部撤走,否则将玉石俱焚,城与人亡。海狼神大人已准备十月十五入城。”
“十月十五……这么快?”
黑色龙袍的人喃喃道,虚弱的身躯晃了下,陪同的美艳女子连忙搀扶他坐在栏杆旁。
隐行者又呈上一个朱红色木匣,里面有几粒金色药丸,和一只特别小巧的瓷瓶。
“师尊大人嘱咐,这次的药丸是最后几粒。瓶子里装的是特制的还魂丹,能够暂时延长生命,提升功力,让双目复明;然而效力一过,便会经脉寸断,五脏俱裂,于万分痛苦中死去,请冥风大人量力而为,小心慎用。”
隐行者朝他鞠了一躬,化作轻烟离去。
女子虹影接过木匣,取出一枚金色药丸帮他放在掌心。
他久久拈着这枚散发芬芳气味的药丸,自嘲地苦笑道:
“什么灵丹妙药,都是苟延残喘,拖多几日罢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将来死了也会死不瞑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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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护送城民撤离的守城军首先带回消息:
银月亲王率领的灵剑之盟集齐了十五万人马,再度卷土重来,围堵在东门和南门外,扬言凡出城者,不论男女老幼,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南门之外,集结的兵力最多,还在前往墨城、蒙城的必经路上,摆下一个极其诡异的阵法:至少有上万名逃离的百姓和护送的士卒,在试图穿过阵列时,一律有去无回,生死不明。
不到下午,大批已经离城的平民不得不被迫返回,和携带的行李一起堆积在出城的道路上,扶老携幼,拥挤不堪。还有不少人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盟军如何不由分说见人就砍,如何将人赶回城内,以及那神秘的阵法如何彪悍厉害,杀人不见血云云。
北城门有魔军驻守,西城门尚未修复通路,东城门是四座城门中最为狭窄的一座,南门则是最宽敞的一座,被银月亲王重兵守在南门外,等于直接断了城里的人最大一条撤退通道。夜帝城主当即向守城的冯虎将军下了死命令:
不惜代价打开东门和南门的通道!即使破不开那神秘阵法,先集中兵力突破兵力较弱的东门,能撤走一批是一批。同时诏令百川和定宁州的守军火速赶来增援。
日暮时分,月神殿里又有传言:夜帝城主在与众位大臣商议迁城之事时,忽然吐血晕倒,病情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