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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夜晚,月神殿里紧急召开朝会,由夜帝城主亲自主持。
十日前被遣往定宁州、百川两州的离月使苍衍带回难得的好消息:
“两州郡守虽然联手起兵,如主公所料,始终心存疑虑。臣按照主公教的言辞,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吓唬他们,果真背叛西州,伏魔岛下一个目标便是侵占两州;唯有忠于新任城主,方能保全两州安然无恙。加上主公交给臣带去的先帝密诏,两位郡守一见遗诏便伏地而泣,说前任夜帝明明握有可以废了主公名位的诏书,却甘愿自杀以让权,个中苦心,至今日方明白。两位郡守已幡然醒悟,不再受银月亲王嗦摆,愿意归顺夜帝城,任凭主公驱使。”
当日离月使临去之前,新城主曾托其“带样东西”,正是殷九州临终秘密交代的第二封先帝遗诏,原本应该速速毁去,决不可公之于众。谁知新城主行事处处出人意表,不但没有毁掉诏书,反而让离月使带给意图谋反的郡守,简直就是授人以柄,冒险之极。此番能够劝服两州,看似轻松简单,实则暗涛汹涌,波折重重,堂上大臣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明知道有惊无险,还是忍不住咂舌。
贺兰明德责备道:
“主公这次过于托大,有一封如此重要的诏书,应该先与臣等商议,做好万全之策。虽然都是先帝遗命,万一两州郡守趁机借此造谣生事,就算不至于动摇社稷根基,也大大有损主公的名声。”
王座上的人冷笑道:
“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封诏书又如何?我告诉你们,我就是父王诏书中所说的邪魔外道,谁要是有本事,一样可以来把我扳倒,我早就不想做这个见鬼的夜帝城主!两州郡守既然最忠心前任夜帝,我还怕他们拿着这封遗诏来讨伐我?!”lt;
brgt; 这个么……哎,为什么无论何时,这人总是如此气焰嚣张,半分不懂得收敛?又让人不得不服气!
满殿大臣不禁默然,贺兰明德讪讪地转换话题:
“……咳,还有蒙城的城主田百岁,深感有负主上隆恩,已然畏罪自杀。新任城守昨日正式上任,城内一切如常。”
“很好。田百岁总算还记得身为臣子的本分,好好安抚他的家人,以宗族之礼厚葬。银月亲王的人马今日刚刚撤兵,会合了另一支盟军之后,必定卷土重来。叫百川和定宁州的郡守将功补过,从后方截断盟军的退路,让银月亲王成为孤军深入之势……一旦腹背受敌,他便没有了后路,只能拼死拿下夜帝城,你们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请主公示下。”
“屠城。”
说话的人忽然严肃起来,仿佛两个字一出口,便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屠城!这不可能吧?”
“银月亲王为何这样做?太伤天害理了……”
“他用什么理由屠城?我们又不是魔族!”
……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激烈地讨论,至少有大半不相信这个结论。
那曾在江湖上被视作鬼畜一样存在的大魔头,极不耐烦道:
“行了,信不信由你们,换了是我,一样会屠城!你们根本不会明白,在有需要和关乎利益的时候,人命最不值一提。什么是杀人如麻、血流成河?这种事情,我难道不比你们清楚!”
这么“充分而无可辩驳”的理由……满朝文武还有何话可说?声音当场低了一半。
“而且,就算银月亲王不来屠城,还有伏魔岛的魔族守在外边,迟早会进城。总之从明日开始,天一亮立即着手撤出夜帝城。所有民众和百姓可以自行离开,也可以由守卫军护送,分别退往最近的蒙城、墨城两地,叫两城的郡守做好接收和安顿的准备。至于朝中官员和军队,年老体弱、伤残的可以先走,其余的必须留下殿后。北城门有魔军驻守,西城门尚未修复,就从东门和南门撤出——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决定了,七日之内必须全部撤完,有谁不想走的,一切后果自负,我会和这里的守军留到最后。散朝!”
他干脆直接作完指示,哪管身后将会如何反对,扔下奏章表示就此退朝。
☆、第30章 冤家路窄(二)
十月初六,就在盟军退走的第二天,全城百姓都收到一个相同的命令:立刻收拾行李家当,尽快搬出夜帝城,迁往蒙城和墨城两地!
其实在战事尚未开启之前,大部分能迁走的城民都已逃离,或者投亲靠友,远走他乡。剩下的一半要么是老弱妇孺,确实无处可去;要么就是不舍得离开家园,还抱着侥幸的希望——毕竟搬离世代居住的故土,不是说走就走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有谁愿意离乡别井?如今命令一下,谁都明白这意味着夜帝城将会成为一座异族的城池,再不可能回来。家邦不再,满城遍布着浓浓的离愁别绪。
除了普通百姓,城内的商家也开始清货搬离,特别是大些的商铺、巨贾,都忙着盘点结业,将生意迁往别处。唯有几间丝绸布店,一面将大批料子搬运清走,还留了几个小伙计看守店面,一点没有要关门的意思。这些丝绸铺子,正是半个月前从银月亲王手下商社低价收购回来的高级布行,传闻它们的幕后东家——北辰家族的总掌柜依然留在夜帝城,所以至今还在开门做营生。
说到这些丝绸布店,因为贩卖的绫罗绸缎过于昂贵,仅在新城主登基之时趁机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