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无花轻叫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锦裘,身下是软软的茅草,忘忧谷的树木似乎一夜之间复苏了,开始冒出新芽。他抬头,看见红袖就蹲坐在对面的香梨树下,睡得似乎很沉,呼吸声一短一长,像唱着曲儿似的。
无花知道晚间自己睡着的时候,一定是他给自己安置的枕席,心里不免有些感激,昨晚对他的不满不免也平淡了些。他轻轻地起身,害怕惊醒红袖,将锦裘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转身正要离开,却听红袖嘴里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仿佛是句梦话:“无花,我喜欢你,真的。”
无花回头,看见红袖安眠着的俊美的脸庞,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走回升龙洞府,开始打点行囊。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准备去哪儿?”红袖问道。
无花回头看了他一眼,惺忪的睡眼,手里拖着锦裘,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赫然是一个富家贵公子的慵懒劲儿:“去救我母亲。”
“那我……”红袖扔下锦裘,近前想问。
无花停下手中的活儿,沉默了一会儿:“你愿意陪我去就去吧。不过,”他转头,很认真地说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顶多也就是好朋友!你以后不要再……”
红袖连连点头:“好,好。我绝对不会的!”很认真的眼神。
他连忙低头帮着一起收拾,忽然又停手了,问道:“无花,这里去昆仑山得经过敦煌。前晚我暗中跟师父万里传信,师父告诉我说,探花金鱼现在的巢穴就在那儿的月牙泉里,不过,似乎他与一个叫无明灯心的妖精很投契。那妖精就住在附近的鸣沙山万佛窟里。要是你想报仇,我们正好顺道。”
“真的吗?”无花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师父胡不闻无所不知,不过为了探听这妖精的下落也损失了两名徒孙。因为那无明灯心的本事比探花金鱼还要厉害。”
“我跟探花金鱼交战过,他会贯注闪电于水柱之中,那招似乎叫天阴怒涛,威力很大。那无明灯心又有什么本事?”
“无明灯心使的是无明怒火,这无明怒火其实并非水火之火,而是佛教里说的贪欲烦恼,倘若人被无明怒火击中,会将生生世世里各种各样的烦恼回忆起来,直到身心交悴而死。而无明灯心浑身柔软,可以卸劲于无形,所以轻易伤不到他。只有当他口吐怒火的时候,才可以将法力从口轰击入他的体内,将他消灭。但是,他的怒火却没有人敢正面迎击。所以,他几乎是不败的。”红袖娓娓道来,竟像亲历亲为过似的。
“想不到他这么棘手。”无花皱起眉头。
红袖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我们可以避开他,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探花金鱼。”
“嗯。”无花沉吟了一下:希望是那样吧,不过真是遇上了,那就拼命呗。他对红袖说道:“我得先去拜祭一下我的父亲。然后我们再出发。”
两人宛转走到升龙潭底,无花跪倒在渺因墓前,三叩九拜,含泪祷告:“父亲,您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我手刃仇人,救出母亲。”
红袖见他决意要去敦煌报仇,唇边轻轻翘起,那妖媚的微笑一闪即逝。
无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抬头看看那空旷的升龙潭,忽然想起自己和李辰当初在这里看金鲤褪鳞的情景,心里便默默祷告:哥哥,等我杀了仇人,救出母亲,我就去找你。你等我。
李辰离开庐山之后,一路向北行去。这次也不匆忙,缓缓行走,心里想着,反正是没有什么目的地,倒不如先让人马都充分休息,再者也看看民间各地的风俗。常年居住在长安,自己对百姓的日常生活听得少,看得也少,有时候让自己觉得仿佛不是住在人间,倒是住在空中楼阁一般。其实太宗皇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江山基业的根本,多看看天下,多了解民声疾苦,也算是自己曾经作为皇族的一份平常心吧。于是,他从九江北上,途经江陵、武昌至襄樊,所到之处,仓廪丰实,百姓富足,很多大城市竟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李辰不禁感叹母皇这几年的辛劳果然没有白费。不过,令他担忧的是,民间到处传说圣武皇帝是天上狐月星下凡,夺取了大唐的江山,淆乱了乾坤,颠倒了阴阳,再者就是武姓氏族越来越强盛,常常以皇姓地位欺凌百姓,以至于有些地方提起武姓,都嗤之以鼻。结果民心所向,竟是希望李姓子孙继位,恢复唐朝男主外、女主内的惯例。
这一日,李辰行至信阳,忽然见集市上围着许多人,有商贾,有布衣,还有一些官绅,似乎都在看一个红榜告示,一个青衫白面书生在那里缓缓念道:
大唐辉煌,贞观之后而有开耀之兴,昭昭华夏,礼仪及于夷狄,教化遍于四方。然,天降狐月,妖化武媚,性情矫奢,狂暴专断,侍二主而夺太极。修章易法,女子专权,贪于男色,祸乱内廷,专崇武氏,弹压百姓,颠倒乾坤,淆乱阴阳。致天下阴风四起,鬼怪横出,民不聊生。李太子亥,欲中兴大唐,扶正宗法,遂遭毒灭。皇次子寅,劝其规诫,横被逐放。今天下正气不灭,集于许昌,奉太宗本意,夺武帝其位,还政于李姓。天理灼灼,众意成城,共举义事,留名千古。
这不是劝百姓造反吗?李辰心中一惊。只听那书生对围观的人群抱拳道:“各位父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