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向旁边看,果然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又加快脚步匆匆离去,连头都不敢抬。他走之后,那些人可能觉得也没意思了,就从窗户缩回头,继续吃喝,韩起决定上去看看,既然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如此场景,那就说明,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跟这几个人有关。
仅从衣着上看,韩起就送这几个人四个大字“纨绔子弟”,这四个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提笼架鸟的,以前听说大清的旗人子弟是这样,现在跟这四位一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就单说某个人的蛐蛐罐,别人都是陶做的,他的在陶罐外面包层金边,上面还镶着宝石,太阳一照发出耀眼的光,再听他吹嘘他的蛐蛐,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玩意,花了二百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至今还没输过。
他在说蛐蛐,别人就在说鸟,纯黑的八哥溜光水滑,叭叭的学人说话。韩起看到有一个人只是坐着,不说话也不参与旁边的议论,只是眼睛看着窗外,一下下的夹着桌上的花生米吃。
一会儿,旁边的声音也小了,几个人止住话头,都看着这人,也都一人夹起一个花生米吃,有人就问了:“我说,慕凡,这花生米有什么好吃的,你都吃半天了,也没见吃出个花来。”
被叫到的人只是一笑,连头都没抬说了句:“你们不懂。”
几个人很明显不懂,也不打算懂,这花生米再好吃它也是花生米,也吃不出哥花花儿,不过就是饭馆里最便宜的一盘菜,能有什么深奥的学问可说。
慕凡的目光紧盯着楼下那人,他知道,有个人必须要回来的,魏祈之从小身子骨就不好,据说是打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毛病,治不好,只能用药养着,常年喝药,只要走近他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汤药味。
刚才他匆忙走过,手里没拿着药,这会儿必然要到药铺去买药。他娘生下他就过世了,爷俩相依为命,魏祈之又必须常年喝药,原本就紧巴巴的日子就更紧了。以前在书院胡闹,几个人起哄把他扒了个干净,从里到外一身衣服,竟然没有一件是不打补丁的,身上瘦的就是一把干柴,浑身透着股穷酸劲。看着他憋红了脸,胡乱把衣服往身上穿的样子,别人都在笑,慕凡却笑不出来,总觉得心口有点抽抽。
果然,还是那身洗的发白带补丁的衣服,风一吹,衣服贴在身上,削瘦的身形看的一清二楚,手上提着两包药,路过酒楼的时候快步走过,就好像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一样,慕凡觉得,他们几个对魏祈之来说,可能还不如妖怪。
从酒桌上离开,慕凡就朝一个地方走,这条路他走过了千百遍,可也都是偷偷的,趁着没人的时候走,跟做贼似得,在门口站一会儿,听听里面隐约传来的声响,看着烛火熄灭,再独自回去。今天,他想光明正大的走,去敲门,再坐在贫寒的屋子里喝口水。
叩了三下门,听到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啊?”慕凡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往上翘,一会儿打开门,屋里的人看到是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吱呦一声,门打开,魏祈之显然也没想到会是慕凡,愣在当下,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映。慕凡打量了他一眼,衣袖挽起到肘部,双手还湿漉漉的,这个时间正是饭点,慕凡他们是一大早就在酒楼待着耗时间,到这会儿已经是吃饱喝足了,平常人家现在刚开始做饭。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站着,门外的云淡风轻,门里的不知所措。韩起看不到每个人的脸,不过他想,门里的人肯定是慌乱,紧张,加脸红。
魏祈之你呀,我呀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倒是门外的慕凡说:“刚好路过,想进来讨杯水喝,不知可否?”
魏祈之慌乱的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进...进来吧。”
这事慕凡第一次进到魏祈之的家里,见惯了自家的富贵,魏家真是有够穷酸。简单的几样家具,收拾的还算干净,墙上挂着一副字,一看就是魏祈之写的,下面还盖着他的印章,都说字如其人,这话搁魏祈之着就说不过去了,别看他瘦弱,字却刚劲有力。
很快,魏祈之沏好一壶茶,茶也分三六九等,魏祈之的茶可以算是下等,比慕凡平日喝的那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慕凡还是轻轻的撇开茶沫喝了起来。
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魏祈之连忙起身进去,等咳嗽声平息了,他才出来,还不放心的往里看。慕凡就问:“令尊的身体还是不大好?可有看大夫?”
魏祈之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从开春就不大好,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可就是不见好,大夫说,可能熬不过这个秋天。”
一时间慕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握着他的手让他宽心,又怕太唐突吓着他,最后只能岔开话题“对了,我来的时候你是在做饭吧,正好我也饿了,就在你家吃了可好?”
“这...”有钱公子要在自己家吃饭,魏祈之更是不知所措了,慕凡就推着他往外走“快去吧,我真饿了。”
无奈,只能去做饭,进到厨房,慕凡的心又揪了一下,洗好的糙米放在一边,盆里就是些绿菜,看起来也都不太新鲜,更别说荤腥了,长此以往的吃这个,别说身上本来就有毛病,就是没毛病的人也该吃出毛病了。慕凡想给他银子,一想他根本不会要,就对他说:“你先做着,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可做我的饭啊。”
慕凡出去直奔酒楼,要了几个荤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