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
方圆百里,草木凋零衰败,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随着大泽水一同消失了,所有人甚至觉得呼吸间都有些滞涩,如同在冰下艰难流动着的泉水。
大泽是在凤族境内的,大泽出了问题,生灵涂炭,凤族族长难辞其咎。
几大部族甚至已经派兵围上了凤族,扬言凤族居心叵测,非要凤族给一个交代。
宓妃晶蓝的眸子里早已天塌地陷:“四星聚合,兵丧并起,君子忧愁,小人流亡,凶相也!”
“而且……”
奕言冷然:“而且?”
“百年前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再次现世。”
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窜入二人的耳朵:“那是什么?”
二人同时转过头去,一同望见了逆光站在门口的凌珺。
白衣白发,白得太过不真实。
凌珺的脸紧绷着,平日里眸中闪烁的星光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渊,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奕言哑着嗓子,带着些许训斥:“正经事轮不着你来添乱,快回去。”
凌珺的眼睛眨了眨,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定然不太简单,听着奕言的训斥,却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嘴角还能艰难地挂起一抹笑容:“我长大了,有些事我有权利知道。”
宓妃刚要开口替凌珺说些话,就看见奕言的那一张脸沉了下去,硬朗的脸部线条开始往外滚滚地散发出寒气,摆出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冷然说道:“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不知奕言是出于什么角度在考虑事情,凤族这趟浑水,他完全不想让凌珺去掺和。
心里想的一个样,话至唇间,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你觉得单多出你一个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未免也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白发落上了光,暖金的光辉将发尾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凌珺低垂着头,将奕言的话默默地听到了耳朵里,等到奕言话音落下,凌珺笑着抬起了头,嘴角极力地上扬着,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带着弧度的嘴角止不住地在颤抖。
凌珺近乎倔强地笑着:“奕言,我自认为我的能力是不差的。”
奕言轻轻撇过了头:“什么能力,送死的能力?”
宓妃却是再也看不下去,款款移步挡在了凌珺前面,娇软的女声却是带上了些斥责的意味:“白龙大人,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想到凌珺这八成是要回凤族去,凤族那头出了大事,哪还有人顾及得了他,他一个连毛还没长齐的凤凰,说白了就是只会扑棱两下翅膀的幼鸡仔,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凤族那边自身难保,他回去跟着全凤族一起殉葬?
越想,奕言便肝火越旺,晶莹蔚蓝的眸子中竟是沾了些娇艳的血红:“呵,孩子?我可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孩子。”
凌珺安安静静地站在宓妃身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周留下一圈浅淡的阴影,乖巧得竟是连一句嘴都不顶。
奕言视线跳过宓妃,落在了那头那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凤凰的身上,莫名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细细品去,竟是有些酸涩的疼。
凌珺再也没有看奕言一眼,右手扶住左肩,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龙族告辞时一般都会行的礼,低垂着头,转身退下。
雪白的衣袍白得刺眼,刺得奕言不敢去看凌珺离开时的背影,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奕言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突然横亘出了一条巨大的深渊似的,无论多努力,都没法彼此再相遇。
奕言在书房里坐到了深夜。
灯影幢幢,月影凉凉。
奕言手中的布帛竟是再也没有换过,蘸饱了红墨汁的笔此时都有些干了,原本顺滑的毛笔凝着干涸了的墨汁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上头朱批最后一个字的后头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墨点,鲜红如眉间的一点朱砂。
良久,听得淡淡的一声叹气。
翌日。
洛水的水流极不安稳。
本该平和如镜的水面竟掀起了层层波澜,咆哮着向前冲刺而去。
宓妃手中凝结的水珠顷刻间破裂,像是被一股力量故意打散了一般,破碎地向四方飞洒而去。水珠落地之处竟升腾而起一股阴邪黑气。
宓妃的脸色瞬间变作煞白,抖了许久才艰难吐出了两个字:“蚩……尤……”
凤族彻底完蛋了。
因大泽的影响,所有生命都已经走向凋零,仅仅两夜一天,整个凤族领地都变成了一座荒城,枯草萋萋,行人靡靡。族长忙得焦头烂额,不但要应付各部族的威胁恐吓甚至是突袭,还要找出导致大泽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的原因。
族长苦苦支撑,以自身灵力为引,强行与那股未知的力量相抗,竟生生地圈出了一块“安定区”,“安定区”里有了族长的灵力浇灌,草木生长旺盛,一切都与平时无异。只是,这安定区还不及他们领地的十分之一大,昔日傲视一方的凤族,如今却落得了个在狭小的夹缝之中苦苦求生的下场。
凤族的梧桐树上栖息的凤凰越来越多,洁白的凤羽几乎都要遮满了繁茂的绿叶。
南方有梧桐,凤之将死而栖也。
一切来得都毫无预兆。
包括蚩尤冲破黄帝牺牲自己灵魂而铸造的囚笼这一事。
被关了万年的蚩尤自然是带着滔天的怨恨与满腔的不甘,在幽深的水底孤独度过了无数的光阴,每天每刻都在憎恨怨怼中度过,若是得了机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