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坚信自己不是被任何言语迷惑:“没错,我喜欢小热,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就喜欢了。三心二意太卑鄙无耻,所以在和他有个明确的结果以前,我无法考虑其他人,哪怕是燻也不行。直到昨天,终于知道了结果……我跟小热,不可能在一起。太喜欢他……喜欢得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当他是亲兄弟了。燻为人兄长,理应比我容易理解,自家的弟妹,自然会永远喜欢下去,可是要怎么当作交往对象啊?”
有马却没他说的那样容易理解,又或者是太突然了,即使理解一时也消化不掉:“……锦史郎……真的不用特意为我说这些。”
“燻不是不后悔说出心里话吗?今天也该轮到我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了。”他放下茶杯站起来,“一生一世那么长远,未来的事眼下还不确定,我做不出承诺。但是此时此刻,不想和你分开的心情绝对没掺假。我欣赏燻的教养和能力,也爱喝燻泡的茶,遇到麻烦会想让燻帮忙,也会懊恼以前没帮到燻什么,以为燻和小热把我撇开时会痛苦,和燻一起去旅行时很快乐……在‘喜欢别人’这方面,我的经验太贫乏,假如要把这样的感觉称为‘喜欢’,你有异议吗?”
他两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向神情愕然、僵硬地摇着头的有马靠近:“想更喜欢燻,又怕太喜欢了,变成像对小热那样不能在一起的感情……只凭想象很难得出结论,所以如果燻仍然喜欢我,不怕和我在一起会很艰难,不怕我现在许不起终身的诺言、只能给出一个可能性,就请和我在实践中探求答案……请和我交往试试看吧。你……意下如何?”
“锦……锦史郎,”有马也站了起来,草津跟着他的动作挺直了身子,“我当然不怕,只怕你会比我艰难……你可没有兄弟姐妹啊。”
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已打过无数遍腹稿:“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不会轻易放过我,同样也不会轻易放弃我。把我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再生一个比我小二十岁以上的孩子,从头培养来取代我吗?还是把家业便宜给了哪个侄甥就甘心了?跟同性在一起,家族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太看重这回事了,至于老人家,总有人希望借机让自己的儿孙成为我父母的养子……甚至是我的养子吧?有巨大利益的地方就不是铁板一块,我有争取足够支持的自信。燻还是考虑好自己要怎样不失去应得的东西吧,身后有一堆备胎还来可怜我,真让人笑掉大牙!”
他说得不客气,有马倒明白这番话不带恶意。嚣张气焰之下,不想自己担心的意图藏得那样浅——可以说根本没去隐藏。
“我不在乎失去任何东西,”有马绕过书桌走到他身侧,“只要是为了锦史郎。”
这就是答应了,他想,挟着那股嚣张气焰的余威,决然地吻上了对方的左侧面颊。
本应是很震撼的画面吧……若他没有因为动作过猛,手将自己的茶杯碰翻,滚落在地的话。有地毯垫着,杯子没碎,他却大感羞窘难堪,嘴唇离了有马的脸,想蹲下去捡茶杯,慌得脚下又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好险没跌倒。有马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受到方才一吻的鼓励,揽着他就把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唇。
他想张开嘴回应,但始终感觉还有些不安,大约就是小热所说的“还没做好准备”。有马像往常一样,不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这么浅浅地亲了一口,就放开了他。
开始于学习会的交往进展缓慢而平淡,多了一位交往对象,草津的生活变化并不大。每日的功课还要照常完成,闲暇时间也仍是和马一起去医院探病,或是去有马家品茶谈天。顺着他的步调,有马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在两人独处时牵一牵手、轻吻几下。
最“惊险”的一次是他留宿有马家,睡前有马和他并肩躺在客房的床上闲聊,他忽然心跳加速,忧心起有马万一动了什么乱糟糟的念头可怎么办来。后来倒是好了,有马不过是握着他的手说话,他渐渐不再多想,踏踏实实地入睡。早上醒来时身边没人,半边床整洁得不像有人躺过,他不知道有马是待他睡熟后就离去,还是与他同榻而眠一夜,只比他早些起身。有心问问,又觉得提这种问题十分丢人,犹豫到吃完早饭他才决定不问,就这样糊涂过去算了,不论真相如何,毕竟他都不讨厌。
早饭后两人驱车赶往医院,这天虽不是周日或什么假日,但他们的日程和医院的规定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时,妥协的总不会是前者。像要下到世界末日般绵绵不断的梅雨难得暂歇,暖暖阳光令草津心情极好,又想到自己给好友带的礼物,更是不觉露出微笑。
“锦史郎笑什么呢?”由绯闻男友升迁正牌恋人的有马近来看多了他的笑,已不会再惊诧地问是否有喜事了。
“我给小热准备了好东西。”他压低了声音,附在恋人耳边道,“现在我很幸福,也想让他更幸福。”和喜欢的人交往中的自己,如果不为青梅竹马做点事,都不太好意思出现在孤零零的他面前了。
不遵守规定的大少爷二人组双双步入病房时,鬼怒川正站在窗边往外看,他听到开关门动静回头时,草津才留意到他的手还伸在窗外。
“小热在干什么?”仅仅是随口一问,得到的答案却颇有超出常识之处——
“放飞了一只……不,是两只小鸟。”
他疑惑地看着有马,然而他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