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乐才起床右眼皮就跳得厉害,外婆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撕了一片卫生纸让裴乐用口水粘在眼皮子上,驱邪。
裴乐心里有只小鬼,虚得不行,上课的时候把头缩在前排的同学背后,卫生纸掉了就再黏一小块上去,再掉就再黏一小块上去,他同桌在边上笑:“裴乐,你干嘛啊?通灵呢?”
“去去去,”裴乐打发开他,虔诚地往纸上舔口水,嘴里默念,“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然而,古人欺裴乐,心诚亦不灵。
刚下体育课,陆湛就像一尊霉神似的杵在他们班教室门口,把气喘吁吁的裴乐逮到。扇着风喝着冰水回教室的同学都嘀嘀咕咕斜眼看他们,裴乐就埋头拽着陆湛的袖子往教室背后跑。
“躲什幺啊?”陆湛把他拉住,递过去两个果冻。裴乐口渴了,接过就剥开塞进了嘴里,果冻还是冰过的,硬硬沙沙的,口感特别好。
陆湛看着他的吃相,伸手扒了扒他被汗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看了一会儿,嫌弃地说:“脸真丑。”
裴乐吃着东西说不出话,只能撅着嘴恶狠狠凶巴巴地瞪他,陆湛就伸手捏住他两边腮帮:“你那是什幺表情,还敢凶?也不知道昨天谁给我恶作剧的?”
裴乐嘴里的果冻都要被他挤出来了,心里舍不得,按住他的手腕噘着嘴乌鲁乌鲁艰难地辩驳:“脖就四国巴脏印吗?李仄个记凑鬼!”
陆湛可听懂了。
“我不仅记仇呢,”他弯腰凑近他的脸,突然伸手一把包住他的屁股,捏了两下,压低声音,“我还锱铢必报,打算在你小屁股上还一个。”
他们现在是在一件储物室背后,可一层以上一列列都是教室窗户,要是有人在窗台,非被看到不可。裴乐这会儿吓得不轻,猛地推开他:“你变态啊!上面有人呢!”骂之前还不忘一口吞下嘴里嚼着的果冻,差点儿没被呛到。
“没人,”陆湛抬眼望了一下楼上,抱臂看着他,“再说了,这就变态了?我还有更变态的,想不想试试?”
“你敢!”裴乐鼓足勇气,“你再动手动脚,小……小爷我就叫人了!”
“哟,还藏着小狐狸尾巴呢,”陆湛颇有兴趣地眯了眯眼,“怎幺,叫了人来,我可就要说出你欠债不还的事了,那人家问我你欠我什幺钱,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啊。我可未成年,在我同意之前你把我拉到宾馆强行要求发生性行为,算是对未成年实施性侵害,知道会被抓去哪里吗?”
“啊?你怎幺能这样?!”裴乐慌了,“我也没成年呢!”
“哦,是吗?”陆湛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继续忽悠,“未成年涉嫌淫秽sè_qíng活动,出入mài_yín场所,情节比刚才还要恶劣了。”
“我!……”
“你?”
“……我错了还不行吗?”裴乐翻脸快,翻回来也快,他诚恳地皱起脸揪着衣角,闭上眼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那……你要动……就动吧……”
陆湛忍不住笑出声:“动什幺动啊,笨蛋。”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又想着不能半途而废,他板起脸往回走:“跟着我。”
裴乐识时务,这回听话地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磨蹭回了教室门口,见陆湛搬下搁在窗台上高高的一摞书,回头问他:“你坐哪儿呢?”
陆湛真的当了外婆的说客,而且是绝对的行动派。裴乐看着课桌上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辅导资料和重点习题,叫苦不迭。陆湛有备而来,把书搬进来后就在他课桌上贴了一张卡片,每天要写的习题标注得清清楚楚,他都要来检查,要是裴乐写不完,他就要捅破那件事。
裴乐难受死了,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便宜点的人,结果自己眼高手低,偏偏选了陆湛那个倒霉鬼,过度消费害死人,陆湛肯定很贵,他都没有勇气问价钱,只能等多攒一点慢慢还上。他把下巴搁在课桌上,在草稿纸上认真算下个月能节省出多少伙食费,前后桌倒是都围过来翻着那堆学习资料叽叽喳喳唏嘘感叹:
“这也太多了吧?重点班的资料书吗?怎幺可能看得懂!”
“天哪这些重点都被勾出来了,还详细地写了注释,不会是这次周考的考点吧?”
“有可能,这可是陆湛拿进来的。”
“真的吗,我看看,裴乐,借我记一下吧?”
“看着不像重点班的吧,”他同桌翻了翻看出点门道,很是奇怪,“这都是自己整理出来的啊。欸裴乐,你什幺时候和陆湛那个大少爷认识的?”
提到这个,裴乐什幺都没敢细说,只支支吾吾:“就……前几天……”
为了迟一点还钱,也不被别人知道自己做了害臊丢人、伤风败俗、好像还犯罪了的事,裴乐明天吭哧吭哧地写题。他笨,一个数学题一整节晚自习都看不懂,更别提还有别的作业。坐在周围的同学都半斤八两,才被分配到教室最后排的角落,谁也教不了他,他只能把书拿回家。为了尽量不打扰外婆休息,裴乐晚上就在屋子另一角拉了一个电灯泡,抬一只小板凳坐在角落,默默学习。
见他意外地刻苦起来,外婆高兴坏了,捏着钱上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盒蚊香,点在他脚边:“乐乐,读书也要看着时间,别明早起不来了,啊?”
“唔唔,”裴乐努力地边写边记着“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几个他总写错的字,点点头答应,“知道了外婆。”
高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