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桐终于冲出了门,朝着夙命嘶声厉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这些血还不够吗?还不够吗?我要救她,我要救她啊……”
即使她这般失控大叫,惊得四使不知从何处全部一拥而入,桑梓也未醒来。
崩溃了的晏栖桐紧握双拳,看着夙命就坐在一旁,双目中也有清泪,却死咬住牙始终没有出声。自桑梓失血昏迷过去起,她就一直没有开口,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告诉自己桑梓的现状。晏栖桐知道夙命的意思,路必须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无怨无悔,无论是狠心回去,还是狠心留下,都只能成全一条路,一种情。
如今,她终于选了……
夙命出手如电,一道符附在了桑梓的腕伤处。符上金光乍显,符纸上仿佛百物不侵,竟不见染上一丝鲜血,也没有再让一滴血从那伤口处流出来。而那银盆里,殷红色的桑梓的血,哪怕只一眼,也几欲叫晏栖桐看得发狂。那就像桑梓的性命一样,眼看着就去掉了半条。晏栖桐浑身颤抖,仰起头来,却依然止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她仍站在那,仍是双拳紧握,整个人不曾倒下。但她知道,这已是她的极限了。
“我对不起她。”晏栖桐痛苦道。因着她的犹豫,竟然让桑梓流了这么多的血,她对不起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实现了她的诺言,愿意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而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却没有做到。非但没做到,还险些做了刽子手。
她根本不值得这个女人为她做这样的事,她想,她有何面目再出现在这个女人的面前。
☆、第七八七章
众所周知,血自有腥味。可是奇怪的是,桑梓的血的气味渗透在空气中,却带着微微的甜腻。
晏栖桐终于冲出了门,四使心中长舒一口气,宝桥与桃溪将桑梓扶起来,由宝桥背着,出了门。晏栖桐没有回头看一眼,她不敢看。
焰池将她扶坐一旁,见她浑身僵硬只随其摆布,心中也是大不忍。
“这些血够了吗?转移符纸用的。”晏栖桐问夙命,一字一句如踏刀尖,喘息不定,心犹剧痛。
“够了。”夙命柔声道。
凤城净了手过来,将一张大符覆盖在银盆上,又用帕子包着,端起银盆离开。
焰池也随之离开了。
晏栖桐静坐许久,心中终于逐渐平缓下来,方从怀中抽出一本书:“你见过这本书吗?”
夙命接过去,眼就一亮。
这本书陈旧不堪,甚至没有封面,但她还是认识这本书。
“这是《河山异志图》,是上古书籍。书分三册,一册记载了上古时期的山川地貌;一册收录了那时的奇花异草;还有一册中全是各类珍禽怪兽。此书中的内容据说是随着混沌天地初开时就已形成。我手上有第一册,乃是第一代知玉之师之物,彦国的国都当初迁都就是根据那本书中的地脉之势所定的。这本是第二册,第三册至今却不知在哪里。”
晏栖桐听罢脸色终于有些好转。这本书当初桑梓的师傅交给她的时候她尚没放在心上,后来借机问过桑梓她的病如何而起,桑梓将原本都告诉了她,她才知道原来真的和一本书有关。当初桑梓的师傅来找她时正逢桑梓不太理她,故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后来也从没问过,她也就忘了,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直与日历本一起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今天她出门时带在身上,便是想起了桑梓师傅说过让她给夙命看看,拿出来时,难说心中不是存了这个意思。只是她还在纠结中,一时将它给忘了。
晏栖桐伸手抹着脸上的泪,道:“若是用了你说的转移符咒,我替桑梓受下寒病,那无不妥。但是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若我死于意外,符咒无用,那她不是还有危险。你既认识这本书,就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去一趟书中的那个大雪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当初跟着桑梓下山时,解山中毒瘴的解药就在山脚下,也许她那寒病会有真正的解药伴其生长。”
夙命早知桑梓的寒病,却不知竟是和这本书有关系,一时心中感概。她见晏栖桐眉目中已然坚定,全无刚才的崩乱,便轻声道:“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到大雪山真的找到彻底医治她的办法,恐怕她的血就再炼不了丹心了。”
晏栖桐笑了,刚刚收住的泪水又迸出来:“难道还要我再杀她一次吗?”而她哪里不懂夙命的意思,若是那样,恐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夙命便不再说话,只低头想了一想方道:“你回不去,但若是托梦呢?我若想办法让你托个梦,可好?”
晏栖桐双唇微颤,心中又起刀绞之痛,她无不逃避道:“那些,再说吧……”回不去,只一个托梦,何异于望梅止渴,恐怕会让父母更加的痛苦。
“你要知道,你的魂魄在这里,只余个身子在那边,若不是活死人,便算是真死了。你若觉得不孝,岂不知于父母而言,你活着便是孝了。”夙命又劝道,脑子里便当真有了托梦的主意。行托梦之法要入梦者的物件,这时空跨越,是找不到她父母的物件的。但在那边,还有一个锦媛在。锦媛死后留下的遗物里,那尊玉鸳鸯已经入土了,但是却还有两三件饰品被带回了云吊磐中,若是寻出来,经过锦媛的口向她的父母转述,兴许能减轻一点她的愧疚之感。
并且夙命知道,晏栖桐此刻心中,既深感对父母的愧疚,恐怕也一时不能原谅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桑梓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