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吃过了吗?”妈妈拉我的手很紧。
“吃过了吗?”我什么时候吃过饭了呢?
“刚才你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吃过了吗?你还说汤很好喝呢。”妈妈伸出一只手掠了掠我额前的头发,轻轻**我的脸。
“哦,我吃了?”怎么我不记得了呢?好像没有呢。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妈妈。
“傻女儿,你睡太香了,吃完了还没清醒呢。”妈妈的双手很暖很暖。
“哦。”我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又看看爸爸和哥哥。“我想睡觉。”我的眼皮又沉重下来了。
“好,睡吧。”妈妈扶我躺下。妈妈怎么就哭了呢?我疑惑了一下。躺下后,马上又失去了知觉。
六 、归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上午。
白白的房间,白白的被子,我望着这个陌生又奇怪的空间,迷茫。
“文青。”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了妈妈。
“妈妈……”我犹疑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妈妈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就流下来了,嘴唇在颤抖。我想起来了,我是被渔民送到医院来的,但是妈妈怎么会知道呢,怎么会在这里呢?一阵寒冷迅疾地袭向我,我不由抱紧被子,瑟瑟发抖。那些海水,那些沙滩,那些夜晚的声音……我的心在发冷发抖,我惊恐地蜷成了一团。
“文青,怎么了?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俯**紧紧抱住我。可我还是感觉好冷,冷得嘴唇冰凉,牙齿打战。
“文华,快去叫医生来!”妈妈的声音也在打战。
医生来了,给我打了一支针,也不知道是什么针。没多久我就安静下来了。
妈妈,爸爸,哥哥,站在床边,六只眼睛都看着我。妈妈坐到我身边,把我扶起来,抱着我靠在床头。我想说话,但说不出来,不知说什么,就不停流泪,怎么流都流不完。哥哥过来拉着我的手,哥哥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有力。爸爸就站在床边,我看到了他的白发,他的皱纹,他的沧桑和衰老。爸爸以前是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昂扬骄傲的啊,现在却像个饱经忧患的老头,高大的身躯干瘦了,还微微驼着背。明锐的双眼红着,蓄满了泪水,长了皱纹的嘴在颤动,爸爸一直没说话,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曾经是他最疼爱和最让他伤心的女儿。
“爸爸……”我紧紧咬着发抖的嘴唇。
“不要难过了,我们一起回家,不要再走了。”爸爸说完就转过身,他哭了,他还是要强坚硬的,他不要我看到他的眼泪。还是原来的爸爸,像我一样倔的爸爸,我们多像啊……
我回家了,回到了阔别十几年的家乡。
我没想到我是这样回来的,像一个难民,一个流浪者,一个战俘,一个彷徨不安灵魂发抖了无生趣的忧郁症患者,一个灰溜溜白惨惨的将死之人。
作为一个还有自尊的人,我是不愿意这样回家的,我不愿意我以这样的状况出现在家人的面前,只是那个晚上很想家,很想妈妈,妈妈哭着问我在哪里,我说了,在海岛上,在n城……
回到家乡,仿佛进入他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心里就茫然地响着这首诗。走的时候是清纯女孩,回来的时候是沧桑女人。走的时候父母正当盛年,回来的时候都已两鬓斑白。往日一同嬉闹的姐妹兄长已是他国的居民,曾经相伴相知的同学朋友成家立业,各奔东西。就剩下我们的家,我们的院子,还是原来模样,也不全是原来模样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我是不语只泪流……
相隔十多年,亲人间也有了许多陌生感。跟妈妈和哥哥的亲密是马上就可以回到从前的,甚至比从前更亲密。跟爸爸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们的感情还是深厚的,并且因为经历和成长使彼此有着更多的理解和体谅。可是伤害已经造成,而且是这样深刻的伤痕,要回到从前的亲密是不可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父女的言行举止生硬尴尬,敏感成了全家的共性。
后来我才知道,去年冬天爸爸突发性心肌梗塞,差点就没救了。后来做了台大手术,在心脏里放了三个支架,并需终生服药。生病以后,父亲完全变了一个人,妈妈说他常常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半夜里还泪流不止。说他一直惦记着我,就是由于爱面子,不愿意开口叫我回家。手术后,他的面子也不要了,叫哥哥想办法找我,这半年我没跟家里联系过,他着急得不得了。前阵子收到我寄回来的书,没见片言只语,有点心慌,硬要哥哥到s城找我,而我那个地址是乱编的……
我还了解了这十来年家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才知道以前哥哥姐姐她们在电话里说的都是骗我的,就像我骗他们一样。
家里一直不敢问我和小玲的事,问我在海岛的事,怕刺激我,他们被我的状况吓坏了。我知道他们的心思,后来就主动跟他们说,小玲离开我了,她结了婚。我省掉了安安的故事,省掉了青叶和小英……他们就一直以为我和小玲幸福生活了十来年,现在由于小玲的离开,我崩溃了。
我是崩溃了。
回到家,我的情绪并不能稳定,我还是无法喜欢活着。我一天到晚除了惶恐就是落泪。见到床就惶恐,天一黑就惶恐,无论走到哪里都心慌得不知所以。我听到熟悉的歌曲掉泪,听到一句煽情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