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湄在实验台前站定,公事公办得同那人有商有量:“呐,你好,我是学心理的学生,现在有个法子能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小帮助,不过……”
他顿了一会儿,抱歉道“就是疼,没别的缺点。你愿意试试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同这人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他这样做虽然远不会出人命,但不人道。
那人自从谈完话以后就特别老实,他双眼无助的看着白惨惨的天花板,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从没想过这毛病有的治。你是用我做试验品吗?”
杨子湄坦白道:“是啊,不过你还能怎么办呢?试一试要是能帮到你,有什么不好呢?没有帮助的话……”
他想起什么似的,从大衣兜里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各种颜色的毛爷爷,“我、我可补偿你的。虽然这种几率很小。”
说完他抬头看着路琢他们几个,那几个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掏腰包了。
他仗着人多,几乎连隐瞒诱哄这些善意的欺骗都直接抛弃了。
那人想想,似乎是被那句“你还能怎么办呢”给打败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杨子湄大概是没想到那人答应的那么快,顿时眉花眼笑:“那开始了。”
“你放松,然后想着你平时那什么过后的那种感觉。”然后特别不觉得难为情的道:“要怎么帮你,才能叫你有那种感觉?”
那人被这份不要脸震惊了,磕磕巴巴道:“不、不用,我自己来。”
杨子湄了然:“那你准备好了给我个信儿。”
他扭头又对路琢他们说:“你们一定按住他,不要他乱动。那个……你们医学上讲人体哪个地方神经末梢最敏感?是会/阴吗?”
他指着身体最壮的刘一鸣,“帮我把他的手指拉过来,固定靠你啊。”
路琢吃惊道:“容嬷嬷?!”
杨子湄赞赏道:“聪明。”
“可以开始”的信号来的并不晚,那人还没有出声提醒,杨子湄已经从他的眉间读出了信息。
杨嬷嬷手下丝毫不见颤抖,左手紧紧捏着那人食指,右手用烧过的刀尖猛地自指尖扎了进去。
那人顿时浑身都颤了起来,不过叫声却紧紧的锁在喉咙里。
路琢他们平时活生生的针扎实验兔子的次数多了,见着在活人身上下刀也没见有太大的反应,仿佛理所当然的以为那人是注射过麻醉药的。
杨子湄没听见呼痛声,毫不留情的又往里刺,大概又进了将近半指节的长度,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始使劲往回抽着手指,嘴里开始飙脏话:“操,他妈给我停了……滚……听见没有……”
同时因为变/态带来的快/感与痛觉同时存在,表情近乎扭曲。
杨子湄纹丝不动,神色专注的就像路琢在寝室洗袜子的中专注。
等到那人疼的浑身抽搐,手指往回收的力量猛地加大,他才有意无意抖了下手腕,使刀尖轻轻别了一下,那人疼的脚开始乱蹬,抓着脚的张白和路琢几乎摁不住,整个脊背僵硬如矢。
他这才慢慢悠悠收了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球与碘酒,细致妥帖的消了毒,慢条斯理得裹了个创可贴。
杨子湄表现得就像经常包扎伤口的流亡者一样,丝毫不显生涩。比他们这些将来要做医生的准医生们都要专业。
而他们,尽管经常操作动物,蟾蜍、小鼠、兔子、狗,却并不一定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忽视别人的痛感把实验一以贯之的进行下去。
人往往觉得不忍,不是自己忍不住痛感,而是见不得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别人身上的痛感。
路琢浑身的鸡皮疙瘩冒过一茬,从这一系列举动中嗅出了一种“血浴江湖”的味道。
他现在是个安安心心在屋檐下做实验的乖学生,偶尔嘴贱,偶尔发牢骚,也会有忍不住要炸掉实验室的时候,但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至少在十年内,他会一直这样按部就班下去。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或许会无聊,但不会空虚。
他渴望的是最接近真理的知识,而获取知识的过程注定是孤独无趣的。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他的近乎最主流价值观的观念已经遇到挑战。
世界那么大,知识再广再博,也只是一个在“世界”这本厚书里占得页码多了而已,它依旧是“知识”这一个章节的内容。
杨子湄处理完毕,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感”的神情,一双大眼睛也眯起来,弯下腰凑近那人脑袋,语气轻快的几乎飞起来:“完了!我给你解释原因呀。”
谁想到那人刚得解放的手突然挥过来,生猛的在杨子湄的脸上狠狠的扫了一巴掌,那人待要揍第二下,就被身材彪悍的刘一鸣拦住了。
杨子湄也不恼,捂着被打的右脸后退一步,显得特别好脾气的表示“多一份理解”的道:“我要是你我也会这样的。其实是这样的,人对痛感天生有规避心里,如果将这种痛觉与某些东西联系起来,人就会下意识的厌恶那些东西。”
他特别帅气的打个响指:“比如你原本特别喜欢吃榴莲,我会在你每次吃榴莲的时候逼你看《午夜凶铃》,然后你以后每次吃到榴莲都会想起恐怖片,渐渐的吃榴莲的满足感就会被恐惧感代替。慢慢的你就会恐惧吃榴莲,因为人的大脑的某个工作区域将‘榴莲’与‘恐惧’错误的联系在一起了。”
他又摊开手道:“不过这么一次效果并不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