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登时住口不言。那人离开时已然身受重伤,不定路上便撞上少林的僧人,那些人在出云山庄上丢了面子,看见他孤身一人,又浑身血迹斑斑,定然会群起而攻,他孤掌难鸣,只怕,只怕……
程净昼想到此处,已然不敢再想下去,却听得明月十分不以为然道:“我可没胡说,那魔教教主现在正囚于慧通寺,身上九处要穴被龙骨刺钉住,万难逃脱。那龙骨刺每枚都有四寸长短,三分粗细,如同铁椎一般,即使那魔教教主有通天之能,冲开穴道,也冲不断这伏魔之刺。”
程净昼只觉得天地逆转,再也无力出一言,发一声,良久才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么?”那声音干哑嘶裂,竟然已不似自己的。
明月也没听出,兴高采烈说道:“自然是真的,不是在金陵城中发生的事么?据说还有人亲眼在出云山庄上目睹魔教教主用了妖法,但最终还是不敌佛法无边,只得俯首……”
明月再说什么,程净昼已经不能听到,只觉得周围声音都忽然消失不见,人人欢喜若狂的面孔霎时之间,也似乎离他很远。
那样的钢刺刺在身上,一定很痛。
他心里想着,似乎浑身的力气已经渐渐被抽空。
那个人,那个让他心里一直牵挂,朝夕难安的人,此时只怕浑身是血,被人折磨,但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堂堂一教之主,又那么骄傲,受到如此侮辱,心中之痛更胜身体之痛百倍,他……他大概会自尽吧?程净昼一念及此,不由得眼前一黑,竟渐渐软倒在地上。
第九章 白首约
程净昼醒来之时,已卧在床上。明月在旁哭个不住,看见他醒转,抹着泪直说不该让他出去。他渐渐想起之前发生之事,脸色微微一变,良久不发一语,渐渐平静下来,方问道:“明月,我那盆花呢?”
明月说道:“你都晕倒了我还管花做甚?扔在路上没带回来。”程净昼脸色大变,起身说道:“我去找回来。”明月按住他,道:“那卖花的老丈帮我们收着,晚上的时候已经送过来,命人种在园里了。”明月又是唠叨一阵,程净昼却是心不在焉。
明月没说他死,那必然还活着,只是不知身受多少苦楚。程净昼心中绞痛难当,懊悔当日不会说谎让他留下,此时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他受半分痛苦。但自己身体不堪劳顿,只怕到不了慧通寺。
正思量着,程老爷已经走近他房中,明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程老爷向来威严胜于慈爱,程净昼正起身要行礼,程老爷阻住他,父子二人寒暄一阵,程老爷便不再说话。程净昼颇为奇异,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爱慕男子之事,竟被父亲得知了么?
心中怦然一跳,不由得恍惚起来。原来自己心里,竟然是爱着他的。他一时惊讶懊悔,痛楚苦涩,竟连父亲在身旁也忘了,缓缓流下泪来。
程老爷似乎并没有看见,只是看着窗外,温言说道:“我少年时曾与一个女子倾心相爱,但她出身贫寒,你祖父十分不喜,我二人便没有成亲。后来她悒郁成疾,病逝此地,又没什么亲人,我留居于此,也正是为了每年给她扫墓。你若是喜欢谁,不必怕我囿于门户之见,不让你们在一起。”他叹息一阵,说道,“但是情深不寿,用情太深的人不会长命,你病成这样,我很是担心……”
程净昼听闻父亲往事,又惊又奇,心中暗道:原来娘并不是爹爹最爱之人。一阵惆怅,正犹豫该不该告诉父亲并非因门户之故忧烦,忽然被父亲后一句惊得失魂落魄。
情深不寿!自己用情再深,也不及那人万分之一。此时乍闻如此谶语,不知是否不祥之兆?
程净昼浑身一震,心中像是撕裂一般疼痛,脸上神色却是十分木然。程老爷虽然不知实情,见他如此,也毫无办法,只能长叹一声,起身离去。
众人睡下之后,程净昼半夜起来收拾好一个包袱,便留书离开。他心中忧郁,行走匆忙,竟然没听到路上有人叫他。那人只得拦住他道:“程兄弟!”程净昼一惊望去,只见那人月白衣衫,唇色暗紫,竟是风凌玉。此时只见他脸上毫无往日似笑非笑之态,神情却是十分凝重。程净昼一颗心登时沈了下去,颤声问道:“难道……这竟然是真的么,风大哥?”
风凌玉点头说道:“为兄正因此事而来。”程净昼只觉得喉间涌起一阵腥甜之气,身子微微一晃,勉强才能站稳,低声说道:“他现在如何?”
风凌玉犹豫一阵,又道:“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程净昼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一阵尖锐痛楚袭来,慢慢说道:“我今生今世不会原谅自己。”他以为还有相见之期,还可仔细思量,谁料那次一别,竟成永诀。不知如何,手忽然抖得厉害,他微微一笑,已觉得十分勉强,“风大哥,我还能见到他么?”
风凌玉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不该来,为人属下,公然违抗教主之令,着实犯上。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来了。”程净昼低声道:“原来他到最后一刻也不肯让我见他,竟是不肯原谅我么?他说不会怨我,以他教主之尊,不会说谎,自然是不会怨我了。定是不想让我为他伤心……”
可是他此生是注定伤心的了。程净昼静静立着,只觉得此夜侵寒,偏又如此漫长。
风凌玉摇头说道:“情人口角,当真是让人莫名其妙之至。教主虽说不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