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渺赶忙爬起来,垂首躬身退到一边去,犹自手脚冰冷,惊惶不能自已。
不远的小径上,礼部侍郎正被李驸马硬拖过来,一把将他推进亭子里,只见他连忙诚惶诚恐的拜揖:“微臣见过……”
“都是自家人,毋需多礼。”太上皇截白,亲自伸手扶他起来,态度和蔼可亲的同他话家常,似乎也没打算要对另一个儿子的地下恋人先斩后奏,毁尸灭迹。
魏小渺默默侍立在旁,见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光景,与站在角落的自己相形对比,内心不由得更加悒郁黯然,加之方才听太上皇提起七王爷之事,更觉百般滋味酸涩复杂。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情伤甚苦,对此四字,魏小渺何偿不是苦不堪言。
对于七王爷的思念无时无刻,想得骨头都疼了。
好几次差点抑不住冲动,想不管不顾抛开一切的飞奔去楚南找他。
九公主对礼部侍郎说,咱们宋家人哪个不死心眼,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到死都不会改变。
这话,不仅对礼部侍郎说,似乎也是对魏小渺说。
礼部侍郎若有所思一阵,表情豁然开朗,决定立刻马上返回京城。
魏小渺自然得跟上去。
“魏小渺。”太上皇叫住他,严词道:“你若让七王爷为你因情伤而掀风作浪,朕必饶不得你,去吧。”
“小人谨遵圣意,小人告退。”
魏小渺跟着礼部侍郎匆匆离开后,九公主对太上皇不以为然的道:“父亲,您何必对小渺那样严厉,瞧他脸都吓白了,我听闻七哥非常喜欢他,您对李从青好,却对他不好,岂不是要叫七哥心生不平,说您大小眼呢。”
“丫头懂什么,李从青和魏小渺是能放一起比的吗?”太上皇轻斥。
“都是人,为何不能放一起比,您从小教导我们要平等对待每一个大绍子民,魏小渺不也是大绍子民,难道父亲瞧不起他是个太监?”
“哎,你这丫头错怪父亲了,不将他们放在一起比,并非父亲瞧不起他,而是他们的性子脾性截然不同。”太上皇解释道。“不说李从青,就说魏小渺,他是奴才性子,对他施恩用软,他只会感恩戴德,奴才那套规矩守得更死,还不如用威势吓他一吓,硬推他去给你七哥,否则恐怕他就跟着李从青回京城去了,到时你七哥说不准要弄出个么蛾子来。”
“能弄什么么蛾子?”
“例如带兵北上。”
“七哥对三哥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对三哥不利的事。”
“他不用真对你三哥做什么,他只要带兵北上,就足够让天下人以为,他想对你三哥做什么。”
九公主一怔。“七哥不会吧……”
太上皇哼笑了声。“怎么不会,别瞧他冰冻闷葫芦似的,葫芦里烧的那把火,比咱们家所有的人都要烈。”
“既然如此,您还吓小渺做什么,直接绑了送去给七哥不就得了?”
“这么做,会打坏王爷的主意。”本一直静默的驸马爷忽出声插话。
“还是朕的状元女婿聪明。”太上皇十分欣赏的拍拍驸马爷肩膀,对九公主说:“当初你怎么想着倒追从玄,你七哥差不多也是同样的。”
“这能一样吗?”九公主仍不甚理解,似懂非懂。
“从玄,来,陪岳父走几盘棋。”
“是。”
岳婿二人施然摆开棋盘,让九公主迳自抱着两个儿子苦思不解,心想,七哥要真喜欢魏小渺,直接困人在身边日日相对,日久生情,何必弄得这样弯弯绕绕,这不是穷折腾吗?
想了许久,九公主一拍桌子,做下结论——
“七哥根本吃饱太闲!”
不满三岁的娃娃也学母亲拍桌子,奶声奶气的叫:“吃饱太闲!七锅吃饱太闲!”
“哈哈,吃了七锅还能不太饱太闲?”太上皇大笑,驸马爷微哂。
母子拍翻棋盘,打乱满桌白的黑的棋子,娃娃还嫌不够乱的顽皮伸手去搅和,将它们全混成了一气。
太上皇指着棋子笑道:“感情不正如这些棋子,颜色虽是简单的黑白分明,但走在棋盘上却你来我往,费尽心机。”
驸马爷淡淡接道:“一场尔虞我诈之后,一局江山始定。”
“可不是吗?”太上皇点点头。“当然,如果像这样打乱了,谁输谁赢,犹未可知。”
“这都能拿来说道理,我看你们也跟七哥一样,都是吃饱太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