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壮汉点点头,“我也是听说,獾弟是不是得罪人了?他是给绑走的,你晓得是哪个仇家么?”
猹精望了望天,死死皱着眉头,沉声道,“我晓得,我去把他带回来。”
迅哥儿夺门出去,离了那一间满目红色喜气洋洋的屋子,才觉得呼吸轻松了一些。然而看着天上一轮圆月,又止不住要悲鸣。
迅哥儿已是喝的烂醉,唯独一份悲伤疼得叫他清醒,提着一壶酒去了书房,踢倒了桌椅书柜,仍觉得不解气。拉开抽屉见着一把漂亮的羽毛一袋贝壳,止不住想起年少那些岁月,以及闰土所吃的苦头来。
两人在这周府里头最温存的地方,一是他的住处,如今做了新房,另一便是闰土的住处,那边简陋些,人也多也杂,每每在里面荒唐,都叫人因格外的胆战心惊而多尝出些甜头。
迅哥儿觉着也许只有那处去,才能宽解一些积郁和愤闷。
迅哥儿虽醉的厉害,却不傻。柴房竟然从外边锁着,还有个人百无聊赖在外面锁着,他隐约就瞧出了不对劲,“这门锁着做什么?”
谁也不会想到新婚之夜新郎官放着春宵一刻不要,会来这柴房里面,因此周夫人也没有多加吩咐,只叫人守着,等婚礼都结束了,再来好好断一断这事情。
守门的只说,“当时找不着新郎官,出去寻人的时候周夫人给寻回来的。”
迅哥儿心里的不安更是笃定,本就一腔怒气无处去,踹了几脚房门踹不开,沉着一张脸叫守门的把锁卸了,定睛一瞧,就惊去了大半酒意。
闰土手脚被绑着缩在柴房里的破床上,身上全是青紫色的棍印子,脸上清清楚楚几个巴掌印,额头也破了一块,血渍流到眼角就凝住了,正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
“闰土?”迅哥儿手里的酒也不要了,“嘡”一声落地,全翻在地上,连忙向前几步。
见着有人进来,闰土猛地睁开眼睛,原本的疲惫瞬间化作宛如惊弓之兽的敌意与疏离,待看清了是迅哥儿进来,稍放松一些,只是眼里更加疏离。
闰土的眼神落在迅哥儿身上,迅哥儿惊觉自己是一身喜服,顿时觉得无所遁形,恨不得将一身衣服扒了,原本要伸出去的手也僵在那里。
这尴尬的场景不知是持续了多久,闰土这两年被猹精养得好,似是吃不得苦了,被打了一顿留了些血又疼又倦,终于败下阵来,再次往墙上靠去,清清嗓子道了句,“恭喜。”
这话像刀尖子戳在迅哥儿身上,迅哥儿连忙过去搂住闰土,却被闰土再三躲开,只因为手脚被捆住了不方便,还是被迅哥儿揽住了,“闰土,你晓得的,我只想同你在一处…只是结亲这件事,我没有办法。你明明晓得,我从来没有生出过二心来…朱姑娘只是母亲一厢情愿,我娶了她也只当摆个木偶在家里…”
迅哥儿这话说得的确真诚,只是闰土却不愿意再听了。
也许迅哥儿终其一生也只想和闰土在一处,但骨子生的倔强和懦弱倒了个儿,无论何种情境下,终要闰土先开这口,给他一个台阶,那么或好或坏他才肯下去。当断不断,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闰土尽力地往边上挪,要与迅哥儿空出距离来,“朱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已娶了她,就好好对她,这个责任总要付……”
迅哥儿不肯松手,反而更靠近闰土,“朱姑娘再好也和我无关……闰土,你是不是仍在气我不说一声就往日本去?你尽管气罢……”
闰土手脚不灵便,再加上迅哥儿喝醉了酒和糖浆似的黏,他怎么也挪不出迅哥儿圈出来的一块地方,一时竟有些恼,干脆打断他,严肃地说道,“那时候我是有些生气,可是也早不气了。当时有周家脱不开,现在有周家和朱姑娘,不是更脱不开么?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你既然已经娶了朱姑娘,即使不喜欢,也该好好对她…”
迅哥儿茫然道,“闰土,你非要我和她在一处…你不想和我在一处了么?”
闰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迅哥儿心血翻涌,闷得几乎要吐出血来,只恨这婚结不得,偏偏不得不结。
他心道闰土想必是气急了,心凉了,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掰过闰土的脸来,急急问他,“是不是因着那猹精?”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倒叫闰土吓了一跳。
迅哥儿又继续说,“是不是那猹精威胁着你的命去,你怕累我,不敢同我在一处了?” 想着那日在酒楼后院里听见的场景,浑身更不舒畅起来,早就恨的牙痒痒,只是之前没机会也不敢跟闰土提起,骨子里亦怕这妖精鬼怪,不敢面对,
闰土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迅哥儿是当他被猹精欺负去了,连忙摇摇头,“我的命都是他给的,他对我好极了…”
闰土的话还没有说完,柴房的门就被砰一声踢开来。
周夫人一向温贤和蔼的脸气得煞白,眉毛都扭在了一起,一见迅哥儿正贴在闰土身侧更是恼怒“你……你们…!!”
周夫人这样读书识字的大家闺秀,与几个儿子从来都是讲道理,从来没有动手教训过他们,这时候实在是怒得浑身都在发抖,冲上去揪住迅哥儿将他从床上扯下来,劈头盖脸地招呼上去,气的声音都拔高了,“你的书都读到那里去了?新婚之夜你不陪着妻子,你……你在这里鬼混!人家要闹洞房见不到人,你要朱姑娘的面子往哪里放?你要周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