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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日一大早,煦之领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宫,在族人的祝福与赞颂中离开了锐城,奔赴两仪城。
锐宫早已为这件事情热闹沸腾了好几日,王祖母喜形于色,连连感叹她最钟爱的孙子开窍了。
消息不胫而走,自锐城到两仪城沿途各处乡镇的族人都异常兴奋——他们的王终于肯迈出第一步了。国中最强大最富裕的族民,对于王的婚事已经盼了好些年,他们从各种杂七杂八的传言中回过神来,均在赌到底煦之会选娴歌还是婧歌。
娴歌公主!她本就是按照王后的模式来培养的,端庄大方,才华横溢胜过妹妹。
婧歌公主!婧歌年轻三岁,貌美若天仙,而且她才是口头上许给煦之的那一位。
整个锐城张灯结彩,仿佛迎来了重大的节日,最安静的反而是煦之的锐安殿。
煦之带走了大部分的手下,连承列那张呱噪的嘴巴也带走了,剩下两个宫娥和几个内侍,和一众轮班的侍卫。煦之不在,苓岚多数时间都留在花园,打理着日渐凋零的秋木,抚摸着那只乖巧的白猫。
秋尽冬临,满目萧瑟,触景生情,情绪自然更为低落。
她告诉自己,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是吗?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对煦之娶妻一事并无太多感触,虽觉槿年更胜一筹,可娴歌婧歌也无妨。但此时此刻,她却满心醋意,她明知自己不配吃醋,可她抑制不了,只能打起精神,趁着天气还没有冷到极致,好好整理一下花园。她和留下的下人一起,把锐安殿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盛大的婚礼不会来得这么早,好逑之会过后,等金族王族备好三书,再由礼官依礼行事。但锐安殿的宫人都自觉地勤快了,这大概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苓岚也表现出积极的样子,她必须让人看上去精神焕发,毕竟关于煦之和她的传言曾经夸张到了疯狂的地步,现在虽然淡下去了,但仍会有一些闲着没事的其他殿宇的宫人在小声议论着:看吧,奴婢勾引王的下场,过些时日等王娶了妻,你这婢女还能待在锐安殿吗?
还好苓岚基本不会踏足锐安殿和花园以外的地方,她也明白,别人的嘴巴说什么,心里想什么,她都管不着。她只是看着天上的峨眉月,一天比一天多一点,待到月亮快圆的时候,煦之就会回来了。
这晚天气冷了许多,苓岚独自一人在花园的酒亭小坐,她披着白色的披风,在月光下弥散着孤单的寒色。
王选的是谁呢?娴歌?还是婧歌?
可他曾说过他对水族的两位公主都并无情愫,他会不会有别的选择?
槿年?可是槿年要守孝,要守三年但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看样子,也不可能了。
土族?虽然近期王和土族书信来往有些频繁,可土族的未嫁小郡主都还年幼,也不知道是否到了可以参加的年龄。
苓岚胡乱猜测了一阵,猜不透他的心。她记起煦之曾在黑暗中说的:“……可我以为,你会懂我。”
至少在他心里,他认为她应该是会懂他的,可她终究不太懂。
苓岚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哀伤,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他,却搞不懂到底自己所辜负的,到底是期望还是信任,也许兼之?
一阵冷风吹来,她裹紧了披风,有种错觉,仿佛她已回到了去年那个与煦之在酒亭谈心的月夜。大概从今往后,就不会存在那样的时光了吧?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某一位与之匹配的女子,他那宽大的披风,只属于那一人。
人生在世,命定的事,即便尽了人事也不能逆天而行,她一个为奴的木族女子如是,他一个贵为众王之首的君王亦如是。
但无论如何,她也曾拥有过来自煦之的关怀与呵护,她和他之间,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对于她而言,是弥足珍贵、不可多得的回忆。
苓岚啊苓岚……别太贪心。她微微一笑,嘴角漫着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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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之领着泊颜和一众未成家的金族侍卫,还有部分官员和他们未婚的子女,男男女女,车马同行,一路上大张旗鼓,沿途走走停停的,五日后才抵达两仪城。
路上,煦之与泊颜有说有笑,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
泊颜回想起一年前,煦之装病不赴两仪城一事,心里冒出各种问号:不是一直说不想来的吗?怎么又这般兴致勃勃呢?难道想明白了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晚了一年又如何?能选择不照样还是那两位水族的公主吗?难道你还有新的花招?
“王,这回可是有了什么主意?”泊颜与他并行,满是好奇。
煦之眼望着远处霜叶层林,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泊颜心道:总不至于跑到大老远再装病吧?
煦之见他没再追问,反过来问他:“你呢?”
“走一步算一步。”泊颜目光落在南方,土族在那个方向,他知道铉琪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着与他无关的生活。自从四年前的好逑之会,她当众答应了蘅连的邀约,她的一笑一颦都与他再无牵扯,他和她甚至从那时起就再无片言只语。
此后每年十月,泊颜都被迫走一趟两仪城,在他眼前的掠过的美貌女子成百上千,却无一张容颜能笑到他的心坎里。他相信今年也如往年一般过来做做样子,看一回热闹,重温一下旧事。
两仪城挤满了来自五族的年轻男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