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眼。不错,那个女人就站在身旁雾气弥漫的水池里,利落的短发,小巧的脸,漆黑的眉毛,眼很大,眼珠很黑,鼻子微翘,嘴小而嘴唇丰满,脖子修长,肩膀圆润,胸脯并不大但很挺,腰细得只有一握。她的下半截身子在水里,不过从她与那个满脸大包的对话者同样高的情形来看,她的个子并不低。季汉宇目测完毕,左右窥视,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目光聚焦在这个女人身上,才轻吁了口气,屏息静听她说话。
她轻声曼语,说什么内容并不是很清楚,但季汉宇从那种特有的北京味中大概知道了她来自何方。但她是谁?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定名花有主了吧?季汉宇脑子里乱极了。也许是梦境的再现给了他理由和信心,反正他已决定接近她。
这个决定来得那么突然和强烈。季汉宇觉得身体里的血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能够让自己听到它汩汩奔涌并发出轰然之声。
在余下来的时间里,他像一个暗探似的盯着她。当她从池里起身,晃动着雪白修长的腿独自走向服务台的时候,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着层层涌起的悸动,拿起浴巾,跟了上去……
在经过一段并不顺畅的对话后,季汉宇感到了一种绝望。他必须承认,在与女人打交道方面,他的确还停留在幼儿园大班水平。然而,当他有些沮丧地准备退出之时,这个像被层层薄纱裹住的女人,居然爽快地应了他的邀请。季汉宇仿佛看见,黑沉沉的海面上,突然泛起了几丝鱼肚色的亮光。他期待,不久之后,会有艳阳升起。
跨过连接露天浴场和景区的小拱桥,欧阳漓看到了那座船型木质小楼。小楼被高大茂盛的树木掩映,在夜色下显得十分幽静。
欧阳漓花了大约半个小时,在宾馆的房间收拾停当,顺便将纷乱的情绪梳理了一下。32年来,她第一次正式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约会,心底微微泛起的涟漪,需要做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得住。她暗自在心底划出了一条线——无论这个叫季汉宇的男人使出什么招数,她都只当作是一次友好的闲谈,仅此而已。
她终于上了楼。季汉宇已经站在楼梯旁迎她了。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看起来很松软的白色旅游鞋。“我找了间安静的屋子,”他微笑着说,“但我还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所以什么也没点。你看,喝点什么?”
“茶吧,我喜欢喝绿茶。”欧阳漓跟在他的后面,夜风送来了一种陌生而带有诱惑力的味道,是那种汗珠尚未干透时被毛孔里的热气所驱散的那种味,确切地说,只有经常锻炼的肌肉排出的汗,才具有这种功能。
“太好了,”季汉宇轻轻地推开了一扇门,请欧阳漓坐下,“我也喜欢喝绿茶,每次出海时都要带上几斤。”
欧阳漓坐下,扫了一眼房间。房间不足十平方米,装修极为古朴,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一个六棱的灯笼罩垂在暗红色茶桌的上方,使白炽灯的灯光看起来有些朦胧。小窗开着,窗外是静谧的夜,正有清风徐徐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