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满手污血的从屋里走出来,抬眼便见夙昔日高大的身影正襟危坐在茶桌旁。
他并不惊讶,以三王爷的势力范围和人脉关系,一个下午的时间已足够他找到这里。
“三王爷,别来无恙。小民正忙着,无法招待你,请见谅。”颜如玉不愠不怒,不卑不亢,言毕便欲绕道走出去。
“且慢!”夙昔日出声叫住他,目光死死地定在颜如玉手中提着的包袱,原本如缟素的白色已被鲜血染得脏兮兮,不复以往的纯净。
他隐隐约约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又不可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容四海不是很重视很珍惜他们的孩子么?她不是说她绝对会坚持到底吗?为什么偏偏要在他回心转意的时候却放弃了孩子!
颜如玉静静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禁翩然笑了,眸中却毫无温度。“三王爷急匆匆地赶来是因为后悔了么?”
夙昔日不答反问,“孩子真的没了?”
颜如玉点头,“千真万确。”
夙昔日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勉强将心情平复下来,“那她怎么样了?”
“她?谁?”
“就是她啊。”
“哪个她?”
“屋里的她。”
颜如玉想了想,道:“屋里还有两个丫鬟在伺候着,不知三王爷指的是哪个?”
夙昔日眉目一凛,显出不悦的样子。他明显察觉到眼前的男子要比两年前难对付得多。
“容四海,躺在床上的那个!”
颜如玉恍然大悟,“喔,原来是娘子。”
夙昔日握紧的拳头都快把茶桌给捏烂了,额头上青筋爆起,“你说谁是你的娘子!?”
颜如玉浅笑晏晏,“反正不是三王爷的娘子。”
“她怀了本王的孩子!”
颜如玉残忍地提醒道:“但现在已经没了,胎死腹中。是三王爷先不要孩子,所以她也觉得没必要了。”
夙昔日被戳中了痛处,一时无话可驳。
颜如玉继续冷冰冰地说:“奉劝三王爷一句,此趟若是为了来探望容四海,恐怕要无功而返,还是早早请回吧。”
夙昔日的脸也沉了下来,“你此话何解。”
“容四海目前身子非常虚弱,不宜见客。况且,她腿下的污血尚未洗净,还是不要脏了三王爷的眼为好。”
“本王不介意。”
“请三王爷多为容四海考虑考虑,她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自是不想叫你看见的。再者,她的身体状况刚刚稳定下来,三王爷执意要在这个关头去见她,她若是受了刺激又会引发生命危险,是时即便小民变成活神仙也救不了她。”
颜如玉拿容四海的生命要挟他,夙昔日唯有再三让步,只问:“本王何时才能来?”
“半个月后,那时候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半个月,说长不长,但对相思煎熬、度一日如三秋的他来说,整整四十五个年头,恐怕他已成了白发人。
颜如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三王爷莫要觉得半个月久了,小民当初可是苦苦地熬了两年才得以见她一面呢。”四十五个年头又如何,要算时间,他足足等了两千一百九十个秋天,差距何其远。
夙昔日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像把见血封喉的利刃疾速刺向颜如玉。后者亦毫不退缩,大大方方地迎上他怒气蓬勃的视线。
——我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她!
——我不用抢的,我会让她心甘情愿来到我怀里。
两个男人以无声的方式针锋相对良久,最后是一个小丫鬟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对决。
“颜公子,容姑娘的药煲好了,现在端进去么?”
他顿了顿,道:“不必了,先放这凉着吧,待她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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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迎面拂过的微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得人很是舒畅,心旷神怡。
清心苑是京城里几处最昂价的地段之一,颜如玉不惜花重金买下的,风景自然绝好无双。清晨,食过早膳后,他吩咐下人们搬了一张贵妃榻放在垂柳湖边,带着容四海来晒太阳。
颜如玉细心地剥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缓缓送进容四海嘴里,好似无意地提起道:“今日是第十五天了,待会儿夙昔日会来。”
容四海几乎下意识地皱起了柳眉,“我不想见他。”
颜如玉纵容地点点头,“好。”
容四海沉思了半晌,又觉得不妥。“罢了,我还是见他一回,好好谈谈吧。否则那些侍卫没日没夜地在院子外守着,寸步不离,还让不让人活了!”
颜如玉伸手托住她的下巴,等着她将葡萄籽吐出来,“逃离此处的方法有很多种,院子外那些侍卫皆不是恭羡的对手,没必要非去见他不可。”
容四海摇了摇头,叹气道:“即便今日能从他的手掌心里逃出去了,但只要他坚持不懈,将来某一天我还是会被他捉回去。所以一味地逃离是没有任何结果的,我想要的是他彻底放弃我,往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