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怔怔的看着扶苏,似乎有些不相信扶苏所说的话语。
扶苏笑道:“不仅先生之祖父,七国之忠烈臣子悉数入庙,得享血食,受天下人供奉。”
李左车闻言恍然,道:“公子此举是想借此收天下人之心?确实是妙手,只不过,公子此举所遇之阻力,非同小可。”
扶苏微微一笑,道:“做与做不成,做还是不做,两者之间有天壤之别。扶苏姑且一试。”
这个想法在扶苏心中盘桓了很久,久到离开洛阳之后,这个想法便在扶苏心中挥之不去。
可扶苏始终将这些埋藏在心底,今日再度见到李左车,扶苏便将这个想法吐露出来一些。
扶苏知道,此事一旦拿到朝堂之上讨论,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姑且不说与扶苏现如今处于敌对关系的冯去疾父子,便是蒙氏兄弟对此多半也不会表示赞成。
而嬴政,或许能看到此事的长远利益,可是,为了维持朝局的平稳,或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多半也会不赞同此事。
环顾朝堂,扶苏甚至找不到一个盟友来支持自己。
一个对众多朝臣根本无利益之事,自然提不起多大兴趣,反倒是会授人以柄。
虽然如今六国已经覆灭,可是秦廷当中多数官员仍自觉的将六国视为敌国,包括民间亦是如此。
而这种情绪,对于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来说,实际上是颇为要命的。
扶苏想做这件事情,不仅有着为大秦收纳天下人心的考量,亦是为天下人将天下混一这个观念竖立在心中奠定一个基础。
同时,也是从另一个方面证明天命在秦。
山东六国有如此多忠贞为国之士,可最终却依旧败在秦国手中,这其中缘由自然是天命归秦,亦是暗无声息的指斥六国君王的昏庸与无能。
这其实和满清皇帝使用的套路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故意抬高袁崇焕,实际上就是指斥崇祯昏庸无能,擅杀忠臣,最后才会社稷颠倒,国家灭亡。
区别在于,袁崇焕颇具争议。而扶苏意欲入庙的这些人,确实是深得民心,至今在大秦的各地,仍有不少人感念这些人,基本没有什么争议。
就比如屈原,楚地的百姓对于这位三闾大夫可是颇为拥戴。
李左车举起酒杯,敬道:“不管公子有何目的,左车在此都要说一句谢。”
说完一饮而尽。
夜幕沉沉,扶苏被人送回到了郡守府,及至半夜,方才醒转。
扶苏摇晃了几下脑袋,颇为头疼。楚酒虽然不如秦酒厚烈,可是多饮之后,仍旧不免留下一些后遗症。
对于自己向李左车承诺之事,扶苏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走到桌前,提笔书写,写下了一封信函。
这件事,目前来说,不宜大肆声张,唯有先得到嬴政的允准之后,方可再逐步谋划,拿到朝会之上,交于群臣讨论。
若是连先和嬴政商量一番都没有,只怕此事最终很大的可能便是告吹。
即便是要获得嬴政恶允准,也是颇为艰难,这一点,扶苏早有准备。
一连写下几封,扶苏皆是感到有些不满意,及至天明,方才将信件封入信函之中,让人送去。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扶苏立即洗漱了一番,今日乃是隧营建立,扶苏自然要亲自到场。
吴芮走了进来,拱手道:“公子,该出发了。”
应了一声,扶苏拿起太阿剑,随着吴芮走了出去。
校场之中,五千青壮已经被吴芮集结起来,扫视了一眼,扶苏点了点头。
虽然这些人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多带有菜色,但毫无疑问,这些人俱是青壮年。
站在台上,扫视着台下的众人,这些人眼中或是带着惊恐,或是有些不安。
在他们的猜想当中,如今秦国已经横扫了天下,此时将自己征召入军,必然是到岭南或是北部边疆那些不毛之地,自然格外的令人感到恐惧。
毕竟,在这些地方,可捞不到军功,可是,死亡的威胁却是时时刻刻伴随着自己。
扶苏心中对于这些人心中所想自然是一清二楚。
扶苏高声道:“扶苏将诸位征召入军的原因并非是大秦又有战事,需要尔等为我大秦流血牺牲。”
一句话在军中层层激荡,瞬间,让无数人眼中充满了希冀,对于他们而言,扶苏这句话已经多半说明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不必死了。
“九江春旱,诸位有目共睹,田间禾苗枯死,可我等对此却无能为力,故扶苏决意在九江郡兴修水利,开挖渠道。”
“尔等便是此次修渠的主力军,且从此以后,为我大秦军伍,孤命名为:隧营。”
“此为平时,若到战时,尔等要为秦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扶苏这么一说,顿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便是要他们修渠,而到了打仗的时候,他们便又要为大秦的军队开路。
过往,军中不是没有这个军种,只不过,在列国之中几乎都不太受重视,若是需要开路往往都是直接征召民夫。
像扶苏如此慎重其事的为此成立一个部队,从未有过。
扶苏挥了挥手,顿时几名军士搬了三大箱铜钱过来。扶苏扫视了众人一眼之后道:“孤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不愿入军中,所以,孤不勉强。”
“若不愿入军中,可以到那里登记,领五十钱,回乡种地打粮,我已经吩咐下去,若尔等归乡,乡中官吏会给诸位分发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