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是暖橘色,被雨水一遮,变得模糊不定。
人走近了,卫霍才认出是谁。
常荣缓缓走上台阶,收伞。
卫霍怔怔地道:“夫子,你怎么来了?”
常荣将雨衣的兜帽掀下,提着灯笼,一派端正之姿。
“来看看你,看来我猜的没错,是不是紧张了?”
卫霍老老实实地说:“是,学生不才。”
常荣侧过身,抬手,似乎是想用那灯笼去照这场夜雨,面容方正,却说着不饶人的话:“没出息,什么不才,你的学识到了,只是没胆。”
卫霍讪讪地笑笑,顺着那灯笼的光,看到雨丝缠绵而下。
他低声说:“确实,顾虑重重,知道不该如此,还是不免担心。”
“那跟我说说,你因何事而忧思?”常荣问他。
雨势不减,雾气澎湃,卫霍觉得脸上眼前都裹了一层雾,教他看不清楚太多东西。
“去年我们所有人都未能如愿,我担心今年还会出现什么不可抗违之事。”
常荣淡淡地说,声音散了一半在那雨雾中,却还是字字澄明:“发生了,又如何?”
“……前功尽弃。”
“然后呢?”
“……”
然后,他还要从头再来吗?
常荣继续说:“为不确定又不可控之事担忧,毫无意义,不如安安稳稳去睡觉,把明天的卷子答好。”
卫霍觉得思绪清明了一些,可还有不安。
“如果……”他顿了顿,“今年的试卷还和去年的试卷出一样的题目,我该如何作答?”
他不是不坚定心念之人,可不代表愿意做无谓的挣扎。
如若从头到尾走的都是一条错的路,或者这路不是错的,但不是天子认同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结果。
常荣却不直接答复他的疑问。
他用灯笼照了照身前:“那里有水流,是从房檐上落下,顺着台阶而下,凝聚流入低洼。”
灯笼一转,照向别处:“那里也有水流,却不走捷径,直接坠落。”
“这些水流最终或许都将汇入同一处,或许不会。”
常荣语罢,转过头:“把手伸出来。”
卫霍怔了怔,将手递给常荣。
后者放下灯笼,两人目光相对,常荣问:“你记得自己想做官的初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