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怎么想的,我们不是做慈善的,公司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更何况,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秦刻的神色晦暗不明,听到结婚二字眼眸闪了闪,过了许久,才艰难吐出几字。
“我会以公司的利益为重,在商言商。但是哥,”秦刻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决,“这辈子我只会喜欢许季庭一个人。这件事,你不用再劝我。”
秦适抽完了一根烟,深深看了弟弟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陆心愉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医生看出他腺体有问题,提出要全面检查,被陆心愉拒绝了。得不到病人的首肯,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打上安全剂量里的抑制剂,控制发情。
打上抑制剂,陆心愉便已经好一些了。只是腺体因为蛮横的临时标记一直在隐隐作痛,也有点低烧。
烧得混混沌沌那几天,他时常梦到大学时代的秦刻:初见秦刻时,秦刻不耐烦地手插在口袋里站在辩论队的宣讲台后面,辩论队的报名点围满了o,似乎都是冲着秦刻去的。陆心愉手上被塞满了各种社团的宣传单,左顾右盼时撞上了秦刻的眼神,秦刻冲他笑笑,那一刻的天光刚刚好,洒在秦刻身上的阳光也暖得恰到好处,像是秦刻周身裹上一层光圈,站在那儿闪闪发光。
后来陆心愉经常可以在各种场合见到秦刻,报告厅学生代表,学生会会长竞选,辩论队二辩,商业大赛优胜队伍……秦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陆心愉习惯在每周二第四节课过后坐在草坪边的木椅,那个角度可以看到教学楼的某间教室,每周这个时间秦刻会去开学生会,他则边吃面包边念诗,老师讲的都是一些生涩的诗歌,难以理解,然而当甜蜜的情诗一旦套上秦刻深邃的脸,便字字句句都恰到好处。
陆心愉给秦刻写过很多情书,却只送出去一封。
如今想来,年少时浓烈的暗恋,当时虽然没有任何结果,每分每秒却也是酸涩也甜蜜的。
专心地思念一个人,会因为与他的偶遇而心生欢喜;忐忑不安,和他说的每个字都要预演千八百变;努力为这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因为这个人太过优秀闪耀,喜欢他的自己也一定不要太糟糕。
在四肢百骸的痛楚中,当时的情深意切,如果想来居然有一些遥远,喜欢秦刻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成为陆心愉的习惯,埋在内心深处,化作飞鸟的苍穹,游鱼的水。
第三天,烧退了,第四天,腺体终于不那么疼了。
他早就可以出院了。每天他独自待在空荡荡的病房,等待下一个进门的会是秦刻。
可是秦刻没有来。
那天接电话的是秦刻新的助理,陆心愉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对他挺和蔼的林特助被撤职了,新的助理很有眼力见,看出秦刻并不关心这个o,便草草询问了病情,往就医卡里充了足够多的钱,请了个护工看护后便没再出现过。
陆心愉报喜不报忧,没有告诉自己的朋友周森森和杨渺,也没有通知自己的家人。
第五天,陆心愉实在待不下去了,早上查房时医生隐晦地说,他不让检查,待在医院里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他听出了医生的言下之意,便是指责他浪费医院资源。
傍晚,柔和的夕阳光透过干净的窗玻璃洒了进来,陆心愉站在床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在走廊里瞄到过别的病人的病床,病床边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补品,往往窗边还会插一束花。但是他的病房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第一天新助理草草随意买来的几套替换衣物。
陆心愉提着没几分重量的手提袋,乘着最后的余晖离开了医院,他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家。
上了公交车,好不容易刚巧坐到了一个位子,他疲倦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公交汽车摇晃颠簸,陆心愉的脑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在玻璃上。
太阳已经彻底落到这座城市的西边,天空拉开黑夜的幕布,公交车上乘客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则是一起下班的同事,聊着公司的八卦,还有刚刚买好外卖的年轻人,炸鸡的香味从手上提着的外卖袋里钻出来。
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带着浅笑,也有人闭目养神……城市公交车带着人们前往下一站,总有一站是乘客的终点站,是这些人们的家。
可,我的家呢?
是郊区那个空空荡荡的大别墅吗?
那不是家啊。
家应该是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或者他可以坐在沙发上等那个人。他可以煲一锅汤,给晚归的那个人热着;两个人说说一天遇见了什么事,开心的事烦心的事都好;深夜的被窝里永远有另一份热度。
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前排坐着一对a,o似乎是怀孕了,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肚子,在o耳边笑着说些什么。
猝不及防地,陆心愉潸然泪下,他拼命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却落得更汹涌了。
陆心愉低下头,泪眼朦胧中看泪珠一块一块砸到裤子上,晕成深色的一片一片。
他一生都在温馨安稳的家庭中成长,性子也自小讨人喜欢,学习和生活都一路顺遂。无忧无虑地青年时期,唯一做过出格的事便是喜欢上秦刻。
明明暗恋的时候,只是一门心思的喜欢,会因为这个人看自己一眼而兴奋;如果和他说上一句话,可以足足支撑一个礼拜的幸福感。
可是为什么,当梦想成真后,更多复杂的情绪却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