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已将差点被皇帝踏死的路人浑身上下搜了一遍,那人身上确实没有凶器,可羽林卫搜身时往往很细致,往这人胯下抚摸时就大吃一惊,借着火把将这人脸看了好几遍,确认是个男的,怎么会跟太监一样?
那人已傻兮兮地剥下自己的裤子,搓着胯下嘿嘿笑道:“没卵蛋,没卵蛋。贾二家的老大没卵蛋。”
唬得几个羽林卫连忙把他拖到一边,七手八脚给他把裤子提起来。
皇帝就在不远处,弄个敢脱裤子的傻子在皇帝跟前晃,他们全都不用活了!卢成已闻讯赶来,提起鞭子将附近两个羽林卫抽了数次,低声训斥道:“怎么办差的?不想活了?”
没多会儿衣长宁也过来了,说道:“陛下问,怎么回事?叫把人带过去。”
羽林卫连忙把那傻子脏兮兮的裤腰带打了个死结,就怕这傻子当着皇帝的面再来一下!又拿出水囊给这脏兮兮的傻子擦了把脸,露出依稀能看见一丝秀色的脸庞,匆匆忙忙押到御前回话。
“回陛下,这是个傻子。”卢成屈膝道。
皇帝身边火把众多,谢茂往前一步,朱雨、秦筝都举火跟着,照着那傻子才洗白的两个脸颊,谢茂皱眉道:“贾家村的祠堂后边,养着几个孤老失怙吧?怎么放任这傻子在外游荡?”
自从神仙种遍植天下之后,粮食就不值钱了,天下几乎没有饿死的人。
有了粮食,朝廷就能做很多从前不能做的事。
朝廷在太平二十年颁下诏命,各州县必须统建慈幼院,收养六亲无依的老弱病残幼,朝廷则每年按人头拨放布匹、柴炭,这是下给州县府衙的政治任务,计入吏部考核。再往下的乡镇村中,一样可以兴建扶贫济弱的安养院,朝廷同样按照人头拨放布匹、柴炭,还会按季度发放粮食。
这其中免不了虚应故事,挂着安养院的羊头,骗取朝廷每年拨放物资的行径。
不过,谢茂并不在乎这一点儿钱粮。如今谢朝天下太平,谢茂有余力抚养百姓。有人贪墨是监管不力,总不能因此就因噎废食。户部每年都要花费相当的预算在慈幼安养院上。
贾家村位在彤城近郊,属于能够近距离蒙受朝廷圣命的范围内,贾家村里也有安养院。
傍晚贾仁善带着谢茂、衣飞石去看红糖作坊时,路过贾家村的祖祠,后边的小院子里就住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子,几个垂垂老朽的老人在夕阳下打瞌睡。朱雨还提了两盒点心去探望。
衣飞石也很奇怪,说道:“或许是他自己跑出来了?陛下,时候不早了。”
这儿离贾家村不远,若是那贾仁善、贾仁义两兄弟得知受了骗,纠集村夫乡人提着锄头追赶上来,和羽林卫拼杀起来就太不像话了。诚然羽林卫绝不会被一群村夫打败,可惊了驾如何是好?
谢茂在安养院上不会因噎废食,也不在乎乡野村人为了贪图布匹、柴炭,建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安养院。毕竟,再是贪墨,起码得有个屋子,让孤老幼弱有瓦遮头吧?起码得让这些人活着,下一年才有朝廷继续拨放的布匹柴炭吧?
不过,他遇到了骗取朝廷福利的现例,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没遇上朕不管,既然是朕遇上了,那算你倒霉了。
衣飞石劝了一句,谢茂也不舍得当面不听。否则,多下小衣面子呀?
襄国公一谏一个准。
“走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谢茂心想,事后让官府来问也未尝不可。
“陛下骑臣的马吧。”衣飞石将自己的马牵来,若是再年轻十岁,他就敢让皇帝与自己同乘一骑,贴身保护皇帝。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宁可在一旁跟紧些,留心些。
谢茂偏头看见他满脸认真就想开玩笑,还没开口,旁边那傻子开口了。
“我贾士廉乃县学廪膳生员,尔等何敢无礼?我能替家中免役,我还能应举做官,你们懂得什么?”一口略微带着乡音的圣京官话,显然是在学中受过正韵之讲,让人惊讶极了。
谢朝的读书人都要学官话,就是为了日后为官做宰的前程做准备。否则,一旦上京,应了考,面了圣,自家说话皇帝听不懂,皇帝说话自己听不懂,去部院领差事再闹笑话,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县学中的廪膳生员再不济也得有个秀才功名,傻子此言一出,谢茂就转过身来。
“你是本县秀才?”
傻子又露出傻呵呵的笑容,双手抓着裤腰想要扯裤子,然而,他那裤腰带被羽林卫打了个死结,扯了半天都没扯动。在旁边的羽林卫个个脸青面黑:卧槽,幸亏给他系上了!
“没卵蛋,没卵蛋。”傻子一边扯裤子一边傻笑,“贾二家的老大没卵蛋!”
扯不脱裤子,傻子就隔着裤子搓自己双腿之间空荡荡的地方,嗷嗷地嚎:“没卵蛋!”
衣飞石微微皱眉。
衣长宁立刻躬身走到他身边,衣飞石指了某个方向,衣长宁带人离开片刻,提着一个老妇过来。
“老爷,”衣长宁将那老妇押在地上,“此老妇是傻子的母亲。”
老妇人非常瘦弱,四肢如柴,肚腹肥硕,身上穿着脏烂的棉袄,长发稀稀拉拉地挽着髻,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然而,当她看见一旁的傻子时,立刻就扑上去护在傻子跟前,哆嗦着哀求:“老爷,他是个傻子,求您开恩放了他吧,老爷。”
“他说,他是县学廪生。”谢茂极其不解,“他说的可是真话?”
在谢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