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情分属下不敢忘,只是现在上下有别。”楚岫表情诚挚地推托,眼见端木的眼中升起了怒气,又补充了一句,“哪怕你我愿意,旁人听着也不像话。”
既然端木要打感情牌,他便也从善如流,把称呼从“您”改成了“你”。
对方显然还不满意,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低低地咳了一声,噗地呛出了一口血来。有了开始,便再难停下来,又连连呕了几口才勉强缓了些。一时间下巴上脖子里全是红色,触目惊心。
楚岫见那血中带黑,显然是被无天的毒掌所伤,心头一跳。却见端木鸣鸿迅速地在身上点了几下,盘膝而坐,双手虚虚地抱在身前,一瞬间周身竟然隐隐冒出了红光,灰败的脸色也眼见地恢复了过来。
于是还没来得及分辨刚才惊的是什么,楚岫又震到了。
这人的赤炎真气竟是练到了体外都能显出异象的地步,怪不得无天和童宽都在阴沟里翻了船。自己号称教内消息最灵通,却也是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想想自己的赤炎真气连大冬天里给自己暖暖身子都做不到,右护法当即感到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蔫儿了。
垂头丧气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说两人斗了那么多年,这人怎么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等着自己呢。
端木没办法再开口,楚岫便也有些索然无味。一丝小风从外头卷进来,他稍稍瑟缩了一下。无天酷爱给自己营造一种高高在上的形象,整个魔宫起得异常有气势,只是巨大的石头用得多了,里面空空荡荡,总给人一种阴冷阴冷的感觉。
楚岫小时候经脉受过伤,后来又受了一次寒,往后便异常怕冷,平日里来魔宫都是一种煎熬。
比如现在,寒气仿佛全都聚到了脚底,一点一点地往上钻。
楚岫不敢在端木运功疗伤的敏感时刻挪动身体,只好盯着他的下巴,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
其实直到现在,他脑子里还有些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前两日,没脸没皮的老混账无天突然厌倦了他那一群美丽动人的姬妾娈.童,不知怎的想起了翩翩美青年楚岫来。在袅袅的秋风中,派随侍小宛到千峰阁传话,中秋之夜,让右护法到魔宫“助兴”。
震傻了一帮手下的同时,也气红了楚岫的眼。
好你个荒唐的老不修,老子累死累活兢兢业业许多年,既要处理教务还要当你耳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一句话,就要把我归于那娈.宠之流?哪怕自己能咽下这口气,日后千峰阁却还怎么在教内抬起头来?
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无天是真的对楚岫感兴趣,心血来潮。第二,无天在借机试探楚岫的忠心,静待后续。
若是后者,以无天的疑心病,只要念头一起,风光了好些年的楚岫哪怕在中秋夜没出什么差错,恐怕之后也只会举步维艰,直到整个千峰阁都被抹杀。
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右护法一急眼,登时决定先下手为强,把无天弄死。
这时候,常来找他“联络感情”的童宽倒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一拍即合。
童宽提供不要命的死士攻入魔宫,楚岫提供轻功卓绝的手下吸引注意力——主要是左护法端木鸣鸿的注意力,别给他增援的机会。
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楚岫还派人四处打探了一番,发现暂时风平浪静,无天那头没有打算立即拿他开刀,端木那边照常深居简出,童宽那儿也的确在如约召集人马。
楚岫有了七层把握,于是最新的传讯方式悄悄地送出了消息。昨天下午,手底下所有人便全都秘密地回到了千峰阁。副手昆山向众人说明部署,他身上有些不利索,为了晚上能保持最佳状态,便独自去了后头调息。
太阳一点一点西斜的时候,楚岫正要收势,耳畔忽然传来极细微的风声。倏然睁眼,就见窗外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觉得有些熟悉,那人影一闪即逝,紧接着窗户轻轻地响了一下,对方竟直接就那么翻了进来。
楚岫心下一紧,手腕一抖,五枚飞蝗石就不假思索地射了出去。他虽以轻功见长,但手底功夫也并不算弱,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暗器又全对准了对方的周身要穴,绝对够一般人喝一壶的。
直到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他才发现翻进来的人不是有点熟,而是非常熟。
对方身子尚在半空,伸手轻轻一抄,飞蝗石便尽数被他接在了手中,连一点威胁也没造成。收完了暗器,整个身形才舒展开来,轻轻落了地,高大而挺拔地站在了房内。五官深刻,神色冷峻,加上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正是老对头端木鸣鸿。
“是你?”楚岫心中忌惮之意更甚,第一反应便是走漏了风声,无天对他下了格杀令。
他一手悄悄地后移,脸上却丝毫不显,口中讽刺道:“真没想到左护法今儿个有空大驾光临,真是难得啊难得。只是若提前告知一声,楚某定然敞开了大门相迎,何必这般鬼鬼祟祟呢?”
端木鸣鸿面色黑如锅底,没有理会他话中的不欢迎之意,反而沉默地上前了两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配合着他身上浓重的煞气,整个人就像他那把冷硬的窄刃刀,充满了压迫感。
楚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如临大敌。
端木看了他一眼,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