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绎说:“是吗?他要是再对你怎么样,告诉我好了,我治他。”
叶楚澜第一次得到了撑腰的保证,稍觉安慰。
然后秦绎出人意料地称赞他。“能够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大概很少。”挑不出毛病的外貌,加上耐心和温柔,连他都要靠吹毛求疵才能一直挑剔下去。何况别人呢?
叶楚澜很讶异,这似乎是表示,秦绎不再像当初那样只当他作是缠人的追求者。莫名其妙的,他对他开始好一些,但是这种好,又和爱他有点不同。好像是怕打击他太甚,而赏赐的一点安慰。叶楚澜却不满足,想要比这更多的东西。
他低落地说:“不会,就有人一直讨厌我,什么都有做过,仍然是坏结局。”
秦绎挑起眉毛:“哦?”
叶楚澜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海平线上。“不是你。”
秦绎的半边唇角翘起来,很自然地笑了笑:“是吗?说说看。”
叶楚澜倚着栏杆,想起十几快二十年前,知了还会叫,夏天是闷热的,被送进普通寄宿学校的两个小少年互相依存着生长的情形。
他们的背景是特殊的,叶楚澜在那之前只接受家庭教育。枪支,机械,防爆,脱逃……正常小孩不会接触的东西,他都要学到。
他父母双亡,每天看见的是爷爷和帮里那些叔叔伯伯,几乎每个人都宠着他,却又各个都觉得他应该比本来的他自己更强。每天都有人在爷爷面前宽慰几句好听话:小少爷这个模样,肯定是青出于蓝,后浪推前浪……叶楚澜受不了这些事,后来,爷爷也实在太疼他,就照他的要求,送他去普通的寄宿学校。
上学第一天,大人带来又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和叶楚澜差不多高,互相报了名字,说这个孩子以后会陪小少爷一起读书。
那就是韩雪和他最初遇见的方式。
叶楚澜跟秦绎讲:“其实我家里有一些道上的背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秦绎听沈吴说过,点了点头。但是这个年代,黑帮的存在感很低,他也不知道这对叶楚澜有多大影响。
“——我只是想去学校,交朋友,做普通人而已。这件事却很难,因为我爷爷和一些叔叔伯伯当我是大帮派唯一的继承人。”
秦绎噗地一声笑出来。他说:“你?”
叶楚澜点头。“好多年前,一直是这样。直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那时候太早,这种事还像是犯罪。我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明明只是单恋而已,却太张扬,闹到爷爷知道,长辈都知道。”
“他本来没有错,却被带到长辈面前下跪,显得是他引诱我。只因为他长得好,漂亮得像女孩子。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找个女人立刻结婚,好治好这种病,但那不可能。我没有妥协给他们,幸好这件事我没做错,但另一件事我错得离谱。”
叶楚澜停顿了一下,说:“因为他才是那个没有毛病的人,他又不喜欢男人。”
“他们把他关起来,让他反省,我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做。我也被看得很紧,但仍然有办法找到人,递消息给他,说要带他走。”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逃出那个禁锢我的牢笼——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我也跟他说,他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那我会一个人走。年轻时真是什么傻事都干的出来,竟可以为了一个不值一文的冲动,抛弃所有真正重要的东西。”
“结果他转头就把我逃跑的计划和路线告诉了帮里的人。我不知情,等不到他,有失恋的感觉,人变得很蠢,更想抛弃掉帮派继承权和所有负在身上的枷锁,一个人去天涯海角流浪。”
“爷爷派人追我,是自己人,可能我不要命的心思太重,也可能人实在太蠢,跳楼的时候竟然摔断胫骨,哪里都再去不了。”
“爷爷终于明白我铁了心的意思,也不能再勉强我。我被运回去养伤,能走之后,被帮中开大会声明断绝关系,将我赶出家门——其实是送出去。毕竟是亲孙子,爷爷怎么能真的不要我。只不过闹得那么难看,必须给帮众交代,也算放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