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面?”冷郁零抚弄着悬挂在断飞雪剑上的碧色玉雕坠子,浸染墨池的三千青丝雪垂落及腰,碧凝尘在发髻中微微颤抖,倏然落下几瓣碧色朦胧。抬起眸子时,滔天的恨意与嘲讽将冷雪的精致瞳孔尽数吞噬。
唇边已经是那般漫不经心的笑意,吐露的嗓音一如彻骨风雪般冰冷,“父君......不,冷卿相。你若是真是要颜面,为何还要将十九位风尘女子纳进府中为侍妾?当十九姨娘佟雅婧促使嬷嬷将慢性剧毒灌进我母亲嘴中的时候,你怎的就未曾想象过那具皮囊下丑恶的心灵?母亲冬日缠绵病榻,她那所谓的夫君,我和兄长的父君,可曾来看过她一眼。竟然连母亲即将撒手人寰时也不过是膝下的子女为她送终,就连衣冠冢都不曾有过?你扣心自问,难道就不曾怀疑过府中得你盛宠的侍妾为何就在同一年巧合的离奇死亡;就不曾怀疑过她们留下的庶子庶女毒发身亡的古怪?”
冷临燕闻言,身形凝滞似窗外冰雪,嗓音中透出难以置信和微微的颤抖:“你说.....雅婧她....雅婧害死了颜云?这怎么可能呢?.雅婧虽然之前只是身份卑微的侍妾,可是在颜云病重之时衣不解带的照料她,也从不因为颜云的恼怒而离她而去。她那般贤良淑德,在被扶正为卿相府的大夫人之后便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怎......怎么会......她怎么会这般待颜云?”
望着他陷入魇语中,她笑意似满天飘凝的繁星般璀璨。
心下纵然迷惘,但更多的是欣喜。
母亲,郁零......终于为您报仇了,您......在酒泉之下想必也是与我这般开心的。因为......如今她亲手将佟雅婧精心布置多年的阴谋一点一点的揭晓,打破了他们一家看似美好圆满的假象。
犹记得母亲临终前凝视远方醉潇阁,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染上怨毒的恨意。被病魔折磨得瘦弱的身子,已经不似从前的丰盈。整个人蜷缩在破旧的锦被中,那窗外的风雪竟然还不足她心中冷意。十九姨娘、父君、还有冷雨璃,就是因为你们,才让母亲变成这样。往后,我郁零比让你们知晓代价!眼前阑珊灯火一如过眼云烟般渐渐消散,似乎又看见在九霁剑宗的试炼大会上。自己满身浴血,浴火重生。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为九霁剑宗掌门的嫡传弟子时的欣喜。
略显幽冷的嗓音自耳旁传来,她掩下眸子中的莫名意味。
“兄长,有何事?”
“郁零,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郁零了。”冷寞月久久凝视立于柔和明珠下的冷郁零。
素衣风华似冷雪,精致容颜透出几分疏离的冷冽,但那双眸子却不再有昔年的暖意,唯剩冰冷的恨意。
那样的郁零,是他所陌生的。
他记忆中的郁零,永远是昔年在漫天风雪彻骨中因扔不住雪球而哭泣的女孩;永远是昔年为了一枝平凡的碧凝尘而倚在他怀中撒娇的那个小丫头;一直都是昔年母亲撒手人寰后和命运苦苦抗争的少女。真是不知晓,这些年她在九霁剑宗受了多少苦,竟然变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