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确认眼前这团白白胖胖的少年正是老涂无误。
“你怎么来了?”我那字条应该没烧成才对啊。
老涂没回答,脸色黑得像锅底,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走到桌边坐下。
我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情况?
幸好老涂也不算白来,之前我画的符咒被他用仙术加固过,一踏出符咒圈,灵力奔涌戛然而止。我舒了口气,把所剩不多的灵力运行一周,转头问无拂:“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很痛……”无拂捂着额头,摆摆手。
刚刚我和他改变了蒋陵的命格,之后命运的轨迹都会随之发生变化。对于其他人来说,新的记忆会覆盖旧的记忆,旧的记忆不复存在,新的记忆中不会有吴老爷的丧葬,对簿公堂也不会发生,蒋氏更不会死。
一切都会朝着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而无拂被我的灵力所影响,将会同时有这两种记忆。新的记忆在一瞬间挤满脑子,身体上难免会有不适。
我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抬头看到了支着脑袋兴致盎然看着我们的青玄。
“怎、怎么了?”
“你们回来了?”
唉?不应该啊,我盯着青玄从头到脚扫视两圈,他没跟我们回溯时光,应该只有新的记忆,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才对。
他露齿一笑,朝老涂的方向努努嘴:“多亏这位高人,我现在脑袋里也有两段记忆,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挤得脑仁儿疼。我还好奇高人是何方神圣,原来你们认识的么?”
“他啊……”我看了眼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老涂,决定逗逗他,“他是你们终南山的一只兔子。”
“哦!我知道!我师父跟我说起过,据说是终南山千年来唯一成仙的妖精,渡劫的时候搞出了好大的阵势,连我们道观都被雷劈了!”青玄陡然激动起来,眼神儿时不时瞄向老涂的背影。
老涂的耳朵小小地抖了一下,可疑地红了。
青玄更激动了:“原来都是真的么!我还以为我师父诓我呢!我从来还没有见过活的神仙,可算是开眼了!”
“好几百年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说得好想你亲眼见过一样?”我嗤之以鼻。
“我师父听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的呀!”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对于老涂渡劫的时候我有没有把山下的道观弄毁实在没有印象了,张口试图辩解一番,老涂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种传言你也信?”
“啊?那当时是个怎样的情形呢?”青玄眼光一闪,兴奋地盯着老涂求八卦。
老涂显然没有我那么好心为他答疑解惑,他从凳子上蹦下来,拽着我的袖口,径自往旁边的客房走去。
我被这野蛮的兔子拖着走,艰难地回过头去看到了无拂担忧的双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到了另一间客房,无拂大咧咧地在桌旁坐了。蒋陵还在床上沉睡着,也不知道青玄给他吃的药要到几时才能醒。
我上前把了把他的脉象,确认只是昏睡而已,才放心地坐在老涂旁边,瞅瞅他面色不善的脸,问道:“怎么了?”
老涂水灵灵的少年面容皱成了一张包子,他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狠狠地一拍桌子:“做这种事情,你干嘛不叫我!”
我眨眨眼睛:“叫你干嘛?”
“施法这种事情当然是由我来做比较好!你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事的,”我试图安抚他,“这种小法术我应付得来,不用担心。”
“小法术?回溯时光算是小法术?”他突然变得怒不可揭,冲我怒火中烧地咆哮,“要不是我观天相有异,掐指算算竟然跟你有关,你还想瞒着我?”
哦,原来他是自己算出来的,看来逆天改命果然会导致异象。幸好是蒋陵自己放弃了,如果我真的动了那药碗,估计我也要完。
“我没有想要瞒着你……你也知道这是逆天改命的大事儿,我已经被除去仙籍了,也不可能再转世,轮回报应算不到我头上。你毕竟是个神仙,没必要替我遭这个罪……”
我正耐心地给他分析利弊,谁知他听到“除去仙籍”的时候就已经红了眼眶,我自然不敢再说下去,悻悻住了嘴。
“阿尘,我们当初说好的……”他的火气顷刻间消散,像只蔫吧的茄子,哑着嗓子开口,“你替我渡劫,我成仙后帮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里不包括这件。”我摇摇手指,“再说了,我替你挡雷劫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可没跟你说好。”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们两人相交多年,他知道我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转而换了个话题:“好吧,那你这次是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灵力?”他瞥了眼床上沉沉睡去的蒋陵,“为了救他?”
我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算是吧……”
“算是?”他转了转眼睛,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刚刚缓和的脸色骤然降到冰点,“又是为了澄镜,是不是?”
可怜我这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在老涂面前竟像个被父母抓包的黄毛小儿。我东瞧瞧西瞧瞧,视线从床上的蒋陵绕回到面前的老涂,勉勉强强点了个头:“算是吧……”
他的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恨铁不成钢般痛声道:“阿尘,你为他跳了诛仙台还不够,这是要把命也搭上吗?”
我讪讪一笑:“哪儿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浪费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