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抽?”他吐出一团烟,“连这个都不会?”
“谁说的,我没打火机!”
男生又笑了,拿出打火机帮我点燃。
我试探地吸了一口,一股辛辣味直冲鼻腔,惹得我猛烈咳嗽。咳了一会看到其他男生都在笑,逼得自己再来了一口。
第二口还憋在嘴里,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奇怪地环视四周,冷不丁地发现萧景正在过道上盯着我,他手里拿着一叠试卷,估计是要交到老师那里。
我顿时慌了神,白烟乱七八糟地从我嘴里冒出来。
被烟熏得一阵苦涩,后面那个男生就来拍我肩,指着萧景说:“好学生,萧景。”又指了指自己:“差学生,蒋扬。”
听了他的话,我的大脑就像被钟敲了似的嗡嗡作响。
蒋扬好笑地看着我的表情:“怎么,怕了,初二下学期?”
“这不废话!他认识我妈,我们住一院子的!我爸知道非打断我的腿!”我胡乱地把烟往他怀里塞,抬头张望时萧景已经不在了,就更加慌神,也顾不上烟还是燃着的。
蒋扬一脸无语地看着我,也许在他这三年里遇到无数个软弱但爱逞强的人,这种人害怕的时候总要装会逼,以显示失败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可奈何,而我是直接连装逼都放弃了。
他摆摆手,叫我滚吧,于是我就飞快地滚了。
回到教室时萧景不在,我急忙往家赶,一路忐忑不安地想按照萧景的性格肯定要把我告了,我唯一能做地就是赶在他之前先软化敌人(老爸)。
刚到院子口一阵妖风突兀而来,我再次感到自己气数已尽。
挪着“小碎步”进院子,我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萧景,愤怒的我妈和同样愤怒地拿着棍子的我爸。
当我爸第一棍下来时我还有骨气地反抗了下——
“送你去学校是干嘛的?还学人抽烟,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
“为什么不能抽!你都在抽!”
“你还嘴硬!”
只这么一句“难能可贵”的话就让我爸打得我只会嗷嗷叫。
而这过程中,一旁的萧景没说话,也没走,就看着。
终于,爸爸打累了,丢了棍子叫我妈回家,完全不让她理我。
家里大门砰得一下关紧,我瘫在地上止不住的呻|吟。疼痛中感觉有人在摸我头,烦躁地把他手一打,粗声粗气地说:“别碰老子,没义气,不配当老子兄弟。”
说完后,萧景就抄起棍子打了我两下。
我:“……”
萧景自然是象征性的,跟老爸一比那就是天上飘下来的轻柔羽毛。可我刚刚被揍了一顿,加之对棍子的阴影,这没力度的两下还是把我吓得鬼哭狼嚎的。
萧景丢了棍子冷声对我说:“以后别这样说话,难听。”
“是,是,萧景。”我抱住他的小腿大哭,“萧景,对不起,我痛,我痛……”
人生中这么难得的一次年少轻狂就被我爸妈和萧景共同扼杀在摇篮里,至此我就再也没抽过烟或干出一些不好的事,初中毕业时学校还发给我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以资鼓励。
|零|四|耳|机|
开始叫萧景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自从他和我爸妈这么联手来了一回以后,我就有点怕他。小时候我妈让我叫萧景哥哥,我都当是大风一呼就过连渣渣都不带剩的。现在不一样了,一来我和萧景关系有些生疏,二来我觉得这样也算是在讽刺他。
我都被狂揍了一顿,可没那么好声好气地再去感谢。
刚起头时萧景听到我怪声怪调的“哥哥”时还会抬头冷眼看我,别说他这冷眼一出现我就觉得倍爽。后来他索性不理了,再后来偶尔也会嗯一下。
而我,先是越叫越嘚瑟,然后是越叫越顺口。特别是我的记忆堪比玻璃缸里的金鱼,那点别扭在萧景带我几回后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因此,一直到高中我喜欢上他都没有改口。
上了高中的萧景好像明白沉默寡言的性格似乎不怎么利于今后的人际交往,于是,在一个看似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站在走廊看到走过来的我时,忽然就笑了。我愣了几秒,默默地,把离他最近的那根扫把棍子拿了过来。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眼高一下学期分班,我理所当然地选了理,幸运的是,萧景也选了理科,不幸的是,我和他没分到同一班。
不过在实地考察一番后我觉得在不在都无所谓,我们俩的班连在一条走廊上,况且放学后萧景还是会在教室门口边看书边等我。每当我走出来看到他时,就觉得刚才在教室里和其他人打闹是件多么愚蠢的事。在我看来,萧景不管怎么都好,就连戴着土掉渣的黑框眼镜都是好的,因为他始终都会在这个地方等,等着我走向他。
又一个晃眼,到了高二下学期,我顺利地从正常人过渡到一个变态的基佬,萧景也终于认识到改变性格对旁人来说只有惊悚。但萧景本来就比我们大两岁,与生俱来的大哥气势,渐渐地,他身边不再只有我一个瞎打转。
有时候碰到一起的体育课,扎在人堆的我看见远远走过的萧景,他身边跟着两个身高相仿的男生。明明我们穿着同款运动服,可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连风都变得柔和了。
低头看看卷得老高的裤脚,我沉默地把它放了下来。
*
我双手交叉在脑后,在空中做了个半躺的姿势。
面前是坐在书桌边的萧景,正在专心地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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