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独孤宅内。
独孤家乃齐鲁当世豪门,炙手可热,平日里必然不会门可罗雀,更何况是此等佳节。宅内彩灯高悬,回廊两侧假山也是灯光璀璨,此刻天降瑞雪,宛若仙境。节日里最热闹最开心的当属孩子们,独孤妤在回廊中任意穿梭,将往来传菜的佣人惊得不轻。
堂外的喧闹引起了独孤曜的注意,即使他未曾亲眼所见,也能猜出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可是碍于此时堂上觥筹交错,倘若他出声呵斥不免拂了大家兴致,便轻咳一声。坐在酒席外侧的管家听出了老爷的声音,抬头看向老爷,只见独孤曜眉梢挑动当即会意,立即转身去寻独孤妤。
【哥哥,你快来啊】独孤妤绕着假山手舞足蹈大声疾呼起来,说是假山但那庞大的体积可有些名不副实。那男孩子应了一声随即跟了过来。那男孩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头黑色蓬松碎发,五官精致明眸皓齿,身材健硕一看便是练家子,只是可能由于并未发育完全的缘故,身高不是特别突出。他便是独孤曜的嫡子,独孤彦。
【好了妤妹,别玩了,一会父亲该发怒了。】独孤彦幽幽说道。
【没关系的,今天爹爹是不会与我计较的。】独孤妤显然把哥哥话当耳边风,一个瞬步掠上假山。那假山原本是湖底沉石所筑,上面布满青苔,平日里经阳光照射早就泛黄一片,此刻落雪正好掩盖住了。独孤妤只顾淘气却未留意这一切,她刚一触地便觉脚下一滑向后跌去,这般下去必然会成落水狗。但独孤宗主家子女又岂会平庸任由自己出糗?她足下凝聚灵格以期稳住身形,但那青苔本就丝滑,更兼飘雪又哪里止得住。
独孤彦见状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随即左臂前探,只见那袖口抖动,一黑色物事瞬间窜出直奔独孤妤而去。但还未触及到妹妹,只见妹妹身形一闪即没,他错愕不已赶忙四下查看一番,却见妹妹不知怎的移动到了自己右手侧的回廊上,看她那神色也是茫然不解。
【没事吧,小妤。】独孤彦疾步走到独孤妤面前关切询问道,可是独孤妤表情木然好像失神了般,对于独孤彦的提问不作回答。【你怎么了,小妤!】独孤彦拼命摇晃着独孤妤的身体,声音开始惊恐起来。
【干嘛呀老哥,你把我弄疼了。】
【太好了,太好了。】独孤彦眼中噙着泪水激动地喊着,一把将妹妹拥入怀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平静过后,独孤彦好奇地问着妹妹。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刚失去凭依要坠入池中一瞬间,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触碰到了我,然后眼前假山突然就消失了,当哥哥你呼唤我我才注意到,自己好像瞬间移动了。】
【瞬间移动?】独孤彦惊讶起来,对于这个词汇似乎他既未想到也不理解。
【算了,哥哥你这大笨蛋,果然不会在意这些功课外的东西。】独孤妤小嘴一撅转身跑开了,将不知所措的独孤彦晾在那。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管家粗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小......少爷,看见“姑奶奶”了吗?】管家老庄双手叉腰呼哧带喘地出声问着独孤彦。管家老庄在这家族服侍近二十年,自打独孤曜开始执掌独孤家时,老庄就追随他鞍前马后,见证了他的发迹当然也亲历了这两个孩子的成长。对老庄来说,这两个孩子并不见外,当然这二人与他也十分亲昵,自然他便敢如此称呼独孤妤。
【妤儿啊,她跑向那边了,估计又寻摸什么新鲜玩意去了。】独孤彦指着独孤妤跑路方向。
【啊!居然又错过了,看来......还得费些功夫了。】老庄捶了下自己手掌,看来他颇为懊恼,像他这般年纪去追寻一个身法敏捷活泼好动的女孩子来,的确也够辛苦的了。
【祝您好运吧!】看着老庄的神色,独孤彦忍俊不禁。
【哼!换做你们再年幼一些,我一定抄起板子打你们屁股。】老庄嘟囔着,蹒跚追向独孤妤。
随着宾客的散去,人声鼎沸的宅院开始安静下来。独孤曜走出正厅,举头望向天空满月,不由感慨万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不自觉间咏诵起来。独孤家能有今日这般地位,虽不是他一力而为,但在家族历史长河中论及功绩,他称第二没人敢居第一。他望着宅院内的亭台楼榭不由得心中一暖,曾经的独孤家宅院又哪有这般壮阔,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也算有所成就。现如今一双儿女也渐渐成长,想来自己年老后有儿女承欢膝下不失天伦之乐,自然也是幸事。但转念又一想,不由得叹息一声。儿女成长意味着自己已不再年轻,仔细想想现在的自己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简直判若云泥,唏嘘不已。
【爹爹,你在啊!】独孤妤蹦蹦哒哒的跑过来,一闻父亲满身酒气,在鼻前不住地挥手驱赶气味:【又喝这么多,这东西有这么好吗?】
独孤曜脸一板,忽地严肃起来,出声训斥道:【你个小妮子,每天就知道玩耍,到处惹祸,为父今天当着众位亲朋的面不便训斥你。你可倒好,反过来教育起为父来了。】伸手就要去抓她,准备教育她一下。
独孤妤见状不妙撒腿就跑,让独孤曜一抓落空。原本他也不过是想作弄下女儿罢了,自然也并未打算尽力,一见自己一抓未中,只是一笑置之。
【本事稀松平常,倒是脚下功夫了得。】
独孤妤嘿嘿一笑,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