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时三刻至七时半为国文科时间,均臣随众学生准时进入教室,此时郑逸梅先生也到,见他身材矮壮,年可四十余,吴人,口才平平,说书讲解却清。他说某书局约其写《战时上海》,内容包括各行各业之状况,但自己一人决不能知道许多事,所以要叫各学生将本业情形写些来。说着就给出作文题,作《灯火管制下之趣闻》或问《我们没有趣闻怎么样地呢?》。然后郑又说“像剥猪猡也可”,这话惹得全堂哄笑,因为昨新闻报载,一女子从南市赌场出来,在中法学校门口,被剥猪猡于精光,在路边哭,幸有人将她雇车送回家。后郑先生又出一题叫《最近之生活状况》,让学生任选。最后他提到,鸳鸯蝴蝶派的顾明道近正在第三期肺病之危境中,离死不远了。
均臣择前者即《灯火管制下之趣闻》作文,乱写了一阵。大意谓一深度近视眼去看戏,归时因“灯火管制”,见地上一只手套,低身去捡,却原来是一堆马粪,均臣以此聊充趣闻。
下课后刚好晚饭时,均臣赴姨母处。姨母对均臣说,刘廷章对松鹤讲,你颇有共产思想。姨母告知时,面颇喜,大概刘来说坏话中了她的下怀。姨母还说,“以后可拍拍马屁”。可是均臣现在虽决心在“商业”拚一下,可是拍马一行,他实在吃不消呢。吃了晚饭,均臣早早告辞,因为这几天“剥猪猡”极多,黑夜难行,而且上海自三月三日起已实行“永久防空”[2]了。
第二天,为上海光复纪念。晨七时均臣起身,到精武体育会去拉力器及玩哑铃。自星期日加入后(会费五十元),他几乎每晨都去。吃了早饭,去店时,炳仁正由其兄炳初处来,带有“复同仁们”一信,是对均臣他们信的答复,内容是解释本店经济状况,说每月所做生意尚难以开销(三万一月),加薪一事,难以从命。又责之“新华生意为什么给别人抢去?”末称“共同努力”“视成就而给薪”等语。张文颇茂,解释甚清,但均臣们认为其店中之苦衷确需接受一半。至于“生意被人家抢去”却是新管理者当手后无办事能力,又无交际费实难拉生意。而所派“新经理”炳初未必适当,所以职员虽有差,老板未尝没有差也。
上午均臣至大丰行买管子交板,大丰的职员谎话百出,本以二千元之报价,而买时竟要二千五,争之多时,只得二千五价开来。去取交板,不料竟是旧的,又去换了一副。其职员均刁恶不堪,而均臣自己却是初出茅庐,颇乏经验,彼以一新换,且叮为“便宜货”,均臣提归而视,不料是一中国冒牌货。又去换,相争多时,老板苏姓出来答应中午换货,均臣只好气愤而归。下午张炳初说该货不要了,退之可也。于是均臣又去,苏虽答应,而那些小鬼大约是在外去拆的,有钱可赚,所以坚不肯退。越时货已转至,货虽准,而不肯退。苏也弄得没办法,坚叫均臣取回。时有一傻头寿种之账房者也插了嘴。均臣斥之,彼竟骂均臣为猪猡。均臣也大骂,相争而出,而气愤之状莫可名之。均臣回店气愤地与炳初骂道:“尔辈无道德无心肺的狗,不知你们将来怎样地死。今为乏经验,被狗所欺骗,将来必想法图报之。”炳初看着他,只是笑笑。看来“向商业界进攻”也是种难事,生意又不好,出去又怕那些冷酷、不讲人道、卑鄙下流的商人,所以有时均臣很想到一个呆板的写字间式工作去,而工资只是开销就够了。但这总是不可能的呀,年纪虽到了廿岁,胡子也有了,可仍不免孩子气,几像十五、六岁一般,均臣有时对自己的意志软弱甚为恼火。
[1]鄭逸梅,著名作家、教育家。著有《郑逸梅选集》,被称为“报刊补白大王”。
[2]1944年3月3日日軍上海陸海軍防空司令部發出佈告,即日起實施永久燈火管制。時間為每日日落時至翌日晨日出時,期間市民關閉窗,並用黑布窗簾遮蔽亮光,每室內燈泡總共限20瓦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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