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带着丝丝熟悉。他皱眉的样子、凝神思索的样子、迎风而立的样子,都有那么些像一个人 。
无妄。
打一盆腾腾往外冒白烟的热水,她拧了一条毛巾搭在脸上,高高仰头,盖住面上神情。
洗漱好照例去骚扰渊笛小朋友。她这次没空着手,到了渊笛的寝殿,手脚麻利的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包东西,道:“这是避尘药,能够掩盖气息,吃下去连阎王都分不清你是真死还是假死。”把避尘药丢给他,蹬掉呱嗒板儿爬到靠近窗子的矮榻上,伸手去抓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循循善诱道:“时候差不多了,你再不自杀,你母亲该自杀来威胁你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已做了前两个,只差最后重磅一击。只有你‘死’了,咱们这出戏才好继续唱下去、往最精彩的地方唱。”
渊笛捧着药包战战兢兢道:“避尘药?我怎么没听过?吃下去会不会有甚副作用?”
雪颂原本想逗一逗他,想到这位后生胆子小,万一被她吓得不敢吃了,岂非前功尽弃。只得哄娃儿一样细声细气道:“怎么会呢?姐姐尝过的,这药甜丝丝的,跟糖果差不多。”
渊笛偏了偏头,白皙的耳根一红到底,“哪有药和糖果一个味道的,我不是小孩子,你别诓我。”话音刚落,新晋大厨海带精从外头跑进来,喘息声还未平稳,吭哧吭哧道:“渊渊笛,快去看看罢,嫘夫人在闹自杀!”
“当。”这个场景有些熟悉,雪颂记得前些日子好像才看过。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她想了想海带精说的话,咬文嚼字道:“闹自杀?也就是还没自杀?”
“对,还没死。拿着一根绳子在那儿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往横梁上抛,看得人紧张死了。”海带精大剌剌道,也不存着点忌讳。
渊笛大惊失色,立时就要赶过去阻拦,她赶紧丢了包子拽住他,“先等一等 ,嫘夫人爱惜性命,自杀之说多半是为了逼迫你就范,你若是过去了,从今以后便会彻底被她镇住,再想造反也造不起来,一辈子都得按她的话去活。”渊笛迟疑顿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张脸瞬间红成虾子色。她摸着下巴静下心来,扫到掉在地上的避尘药、心一横,快速嘱咐海带精,“赶紧跑过去,挤几滴眼泪出来,哭着告诉嫘夫人,渊笛殉情而死,请她过来收尸。”
海带精道一声“得令”,看热闹不怕事大般兴冲冲去了。
她转身催促渊笛,“快,把药服下,头一仰嘴巴一合就咽下去了,不会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因着要管束作妖的渊笛,嫘夫人没回与水神共工同住的宫殿,近日皆住在海底水晶宫,是以来的飞快。不多时凌厉的话语声已在殿外响起:“胡说八道,我儿心性坚定,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怎么会自杀呢,若你说的是浑话,我非将你丢进油锅里炸了不可,我儿来求情也没用。”应当是在斥责去传信的海大厨。
殊不知她儿刚服下避尘药,正躺在雪颂的臂弯里等死。少年郎的脸皱成一团 ,看上去略显滑稽,不满嘟囔道:“魔帝姐姐,你骗我,这药苦死了。”
雪颂瞪他,“嘘!闭嘴!快点死!”
嫘夫人抬足进来时,避尘药刚好开始发挥作用,差一分都会被她看出端倪。雪颂忙摆出一副刚死了亲人的悲伤表情,面如死灰的转过头,声音低沉无力,先发制人道:“他死了,全都怪你,若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就不会寻死。”
现下是白日,夜明珠光芒正盛,照得这座以金砖铺地的宫殿亮堂堂、明晃晃 ,殿内的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楚。渊笛双手自然下垂,已无气息,活脱脱一副死人相。嫘夫人先是不肯相信、再是癫狂痛苦,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扑在渊笛身上嚎啕大哭道:“儿啊儿,有何事不能同娘亲商量!你作甚往死路上走啊!我该如何同你父亲交代,如何同你祖父母交代!”
裙踞铺成道耀眼的云霞,雪颂冷冷笑一声,抱着渊笛往她的伤口上撒盐,“现在说这些还有甚么用,人都死了,你应当想一想,究竟是谁将他逼上了死路。”
嫘夫人的眼睛都哭红了,听到她说风凉话,猛地撑起身子,情绪激动道:“魔帝大人,对不起你的是我和紫苑,冤有头债有主,你作甚要拿我孩儿的性命来抵?他才刚刚长大成人,甚至仍是个孩子,哪里晓得喜欢不喜欢的,您何必借男女之情引诱他、教唆他同我对着干?”
一早料到嫘夫人会把渊笛自杀的账算在她头上,雪颂安然受了她一通指责,没翻脸吓唬她。没想到嫘夫人会提到紫苑,这倒让她有些诧异,“你放才说……你和紫苑对不起我?”她侧首辨认许久,脑海里唱大戏一样将前世今生都过了一遍,几度迷惘几度心慌,才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刨出这张脸。
是了,她见过嫘夫人,在遥远的前世。恬不知耻的赖在无生谷谷口时,她托流封帮她向无妄问句话,而流封进去之前,嫘夫人刚好进谷。她当时还想,这位面貌英气的仙子不避讳结界,应当是无妄夫妇邀请的客人,她很是羡慕她能够自由出入无生谷,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嫘夫人和紫苑当年乃是一对闺中密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