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似的,说话如哼哼,低声自言自语:“去年死了个吴禄贞,年初死了陶成章,你哥哥死后没过半个月,张振武也被刺杀了。胆子这么大,是不是以后连更大的人物都敢刺杀。”
他声音低下去,卢嵇似乎戳了戳他,他才清了清嗓子,强打精神:“他估计以为刺杀之后躲几个月就能再回来。结果没想到,自陶成章死了之后,外界关于刺杀愈发敏感,再加上这事儿你与那几位先生推波助澜,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们被各方通缉,又被你一路追到境内去,怕是觉得要没路可走,想冒险回头,从上海到国外去。”
卢嵇:“我越想越觉得,江武帆夫妻两个跟那帮如今粉墨登场的人有关系。江武帆是什么人,他上过湖北武备学堂,又在日本呆过两年,一手好字也算是出名。又不是那种街边的无业游民和青帮底层混混,能请他来杀人,也了不得了。此事怕是干系重大,否则他连个小女孩也要毒哑了怕她听见什么。这次他回来,肯定是要向那个命令他的人再来讨酬金或活路。”
宋良阁含混道:“他回来是好事儿,可上海人更多了。青帮的人也多,保不齐有人会庇护他。就算你联系那几位,咱们也不好找。”
卢嵇:“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明面上的青帮人庇护他了。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照片,不知道长相,这夫妻二人又很神秘,少有人和他们来往,我们就带着一个认脸的小丫头,总不能捧着她站在街上,让她一双眼就这么看吧。我也只希望得到了消息,到时候带她去认人,让我们别杀错了人。”
宋良阁:“而且这小丫头精得很啊。”他顿了顿:“人杀成了后,你要去北京、香港还是回英国?啊,南京还是别想了,只剩下烂摊子。北京有望,你生父又因袁混出了些名堂,你去正合适。逸仙先生这边,虽有你兄长的关系在,可你兄长都能被杀,南方政府又实在弱势,你跟他们一起,也只有死路一条。当年都说着‘非袁不可’,这才多久就要讨袁,我看——”
卢嵇打断他的话:“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心里自有打算。”
他半晌才又道:“一会儿议会制,一会儿总统制,三权分立搞了半天只搞了个两权出来。这个稀里糊涂,一团混乱的‘朝廷’,我可没本事混。”
宋良阁:“我对这些本来就不懂,不过第一届国会选举都结束了,优势或者说是大半壁江山已经决定了……”
又是几句压低声音的交谈,宋良阁似乎是在太困了,没声的睡着了。
江水眠抱着膝盖,心里乱跳,听得两只眼发直。
不一会儿卢嵇在房间内叹了气,脚步声靠近门口,江水眠立刻窜回了沙发上,蜷着装睡。卢嵇视线被沙发靠背挡住,没瞧见她,以为她不在了,惊得大步过来找,才看见偌大的皮沙发边角上,蜷着一个小人。
他伏在沙发靠背上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笑,本想叫她,仍是不忍,异常笨拙的过来抱起了江水眠。
他也真不会抱人,硌的江水眠难受,她却还只能装睡。
屋里,宋良阁闭着眼睛直直的坐在凳子上,犹如神人一般睡过去了。大床床角,摆了一张带三边白漆木栏杆的儿童床。
卢嵇说是将她放了上去,更像是一失手她掉在了床上。
卢嵇没料到抱孩子这么难,吓了一跳。江水眠这时候再不醒就太假了,她睁眼在床上蹭了蹭。卢嵇本来还想习惯性的两手插兜作少爷模样,看着她两脚乱抖想要甩掉鞋,这才有点自己是个大人的意识,蹲下给她脱小皮鞋。
江水眠滚进小床,卢嵇看着今天早上他和宋良阁焦头烂额才扎出来的一高一低两个小辫就要散开,慌得如同热包子落地倒数三秒,把她领子拎起来,脑袋抬起:“不许滚!再散开又要扎半个小时!你再这样我找街边剃头的给你刮成小尼姑——”
江水眠:“……”你大爷的。
她心道:刚刚你玩老子头发都可以,这会儿却不让我滚了?
她赌气似的拽下那两个蹩脚的蝴蝶结丝带,扔在地上。
卢嵇骚浪贱的气质也不要了,慌手忙脚去拦:“别别别!……你!”
带孩子怎么这么难啊!
江水眠又觉得,自己这个态度不对。她的目标可是每天都过像样日子,就该扒住卢嵇的大腿。
卢嵇应该是个留过洋的公子哥,家里有钱,看起来性格神经病,骚中带娘,浪里病娇,但真实面目似乎还是要比宋良阁有救一点的。
江水眠也不傻,听刚刚的话,也知道他要去杀江武帆和许兰。
对她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亲爹妈一旦被杀,她就立刻卖个软,流个泪,逼他收养,认这个只大十一二岁的爹。她越想越觉得认爹这条路简直就是通向光明未来。
既然这样,江水眠很有必要讨好这个准干爹一点。
她拽着头发,用自己都恶心的轻声细语道:“扎的太紧了,头发扯疼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无底线到用吃饭饭牵手手这种叠词。
卢嵇哪里照顾过这种细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