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伤患,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脸容消瘦但红润,被照顾得很好。
“这世上再没有步季荞这个人。”穆沐淡淡地道,并不在意对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那几道触目的淤痕。
“看来经过了一番厮杀。”梁湖月心情大好,欣赏完她手腕上的伤,又把目光移到她脏污的衣衫上。
“付逍在哪里?”穆沐单刀直入地问,距离杨日晴对她们下药已过了三十六个小时,希望此刻,为时未晚。
梁湖月黑沉的双眸射出了冷炽的光芒,她斜睨着穆沐,突然咬牙切齿地道:“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还想见到她?”
“什么意思?”穆沐冷冷地问。
“我要的是步季荞生不如死,你却自作主张,让她死得那么痛快,我梁湖月要取谁的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既然你有那通天才干,何不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需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你梁湖月只会找替罪羔羊发泄仇怨?”
梁湖月的眉毛轻轻抖动一下,面沉如水,陷入沉思。
“相信她说的话吧。”平白插(咳咳)入的第三把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几分美妙,几分性感。
穆沐和梁湖月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病床上,躺在上面的伤患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们。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梁湖月才要动身去替她倒水,却被她伸手拽住衣角。
“我不渴。”穆约楚摇摇头,目光移到穆沐脸上,说不出为何心底突然涌出眷眷怜惜,仿佛源自本能,就像她与她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想不起来。
梁湖月问:“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她?”
穆沐面无表情地看着穆约楚,修眉俊目,神色柔和,在看向梁湖月时总不经意地流露出万般深情。
你爱的人,伤害了我的爱人……姐姐。
穆沐攥紧双拳,默默闭上眼睛。
“梁,其实这次我很庆幸。”耳边听得穆约楚饱含柔情的声音传来,“你毫发无伤,真好。”
“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梁湖月激动地道,“和人结梁子的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你替我担当?”
“因为我愿意。”穆约楚单臂将她拉进怀里,依旧是柔柔软软的温和笑容,仿佛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所以,算是为了我,放过她们吧。”
不是她,而是她们,穆约楚已经从穆沐那双疲惫而哀切的黑眸中感受到了付逍对她的重要性。
陷入热恋的人,总心存美好,希望所有有情人都终成眷属。
梁湖月埋头在她胸前,聆听着那一下下有节奏的心跳,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穆沐站在通往地下室昏暗迂回的楼道入口处,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怯意牵制了步伐。
“怎么?”梁湖月看她一眼,有点不耐烦地催促,“刚才火燎火急的,现在倒慢吞吞了,人就在下面的储藏室,钥匙在这里,你自己下去吧。”
穆沐一言不发地接过钥匙,木着脸一步步顺着阴暗的楼梯往下走。
开门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越往下,温度越低,穆沐突然想起付逍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往她怀里蹭,就像一只畏寒的小动物——她一度为此气闷,甚至误以为这是她对步季荞惯有的依赖。
楼梯尽头是一扇很普通的门,穆沐捏着钥匙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自出生以来,无论在警队还是进社团,出生入死,枪林弹雨都不曾使她的心产生过丝毫动摇,但此刻,一门之隔,她竟有种喘不过气的激动,被旁人嘲笑为老僧入定的心脏早已不复平静,在胸腔内横冲乱撞。
抱歉,我来晚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穆沐已经决定了台词,然而,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震惊得说不出半个字。
“不要,不要,快住手!”
空旷的贮藏室内没有任何家具,四面墙壁都是投影幕,甚至天花板和地面都正在同步播放着一样的影片。
“救命啊,快救救我,你这qín_shòu……别过来……不要!”楚楚可怜的小娇娃叫得声嘶力竭,高大俊朗的中英混血儿借着酒意扑了过去。
很清晰的环绕立体声现场效果,高低适中的音量,绝不会给耳膜带去难以承受的冲击,画面播放更是流畅自然,超大屏幕足以震撼眼球,而且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特效放映,除非闭上眼睛,否则看去哪里都是春(咳咳)色无边的场景。
穆沐在墙上寻找到了电源开关,“啪”地按下,灯火通明,屏幕上的人物顿时失色几分。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从房门打开到穆沐行至她面前都毫无反应,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着竖起的双腿,睁着一双清澈的墨蓝色眼眸,入神地……确切地说应是无神地看着对面墙上巨大的投映。
“付逍?”穆沐做了很大努力才使自己发出声音。
被唤到名字的人恍若未闻,澄净的眼底不见昔日灵动的光芒,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极少将情绪表露于外的穆沐此时已脸色大变,她俯身将手伸向付逍清瘦的脸,对方如同一尊没有知觉的洋娃娃般始终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空茫,视线涣散,表情呆滞。
“妈的。”如果梁湖月在场,穆沐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行为失控,当场将她掐死。
肉眼所见的部位都完好无缺,卷起她的衣袖和裤管,还是找不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