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西夏兵心中顿时对李元昊生出了许多怨恨……
一连三日,谢知非都是白天让人挖壕沟,夜晚大办宴席。
换做他人做监军,定然要督促谢知非立刻进攻,可是在这里做监军的是杨轩,他只是让谢知非说明缘由,便直接说过。完全是只要谢知非给的理由说得过去,能让他将朝廷那些酸腐糊弄过去,杨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日晚上,有几个西夏军跑过来投降,谢知非接纳了他们并且第二日带着他们一起庆祝,还请他们用西夏语唱家乡的歌谣。
于是第二日晚上又有几十名西夏兵过来,谢知非照着第一日那样,这一次他们甚至一起跳起了西夏舞。
等到第三日晚的时候,前前后后来了两百多人,谢知非这时候知道,西夏的军心已经涣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西夏军心不复,即便李元昊威名尚存,却也无力回天。
第四日一早,怕李元昊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跑的谢知非让手下吹响了集合的号令,宋军军营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号角声。
穿戴整齐的谢知非对整军待发的军队道:“薛辞带一万骑兵奔赴丘陵后方,大军以雁型围向盐沧围去,传令下去,准备火油!”
几万宋军拔营而起,这动静立刻被李元昊所知:“陛下,宋军呈雁型向这里包抄而来。”
这人话音还未落地,又有一人跑至李元昊面前:“陛下!宋军准备放火!”
李元昊大笑:“天助我也!”
草原上的大火一旦起,便很难熄灭,大伙一起,浓烟就会盖住战场,这会使得对地势不熟的宋军变成睁眼瞎子,而他们则可以依靠自己对地势的熟悉,对宋军进行攻击。
况且,一战他们落了下风,可以骑马迅速脱离火海,以步兵围住的宋军定然会被大火阻拦,怎么可能追得上他们!
而与此同时,杨轩难得的插手军务,对谢知非劝道:“知非此法,有伤天和。天地冥冥间有定数,昔日白起被称做人屠,他的结局……我怕知非如此,他日会反蚀己身。”
众人看着谢知非,等着他的回复。
只见谢知非沉默了许久,这才淡淡道:“子轩,你看看我们的将士,他们都是背井离乡,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男儿。若我一人不利能换来更多好男儿的性命,为大宋平定西夏之危,那是很划算的买卖。”
杨轩还欲再劝:“可是……”
谢知非抬手制止了杨轩,凝视着杨轩许久,这才缓缓说道:“我虽不通文墨,却也知道一个道理。”
在杨轩等人动容的注视下,谢知非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注】。子轩,莫要再劝了……”
那一句话,似乎穿透了杨轩,他瞬间愣住了,耳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能看着谢知非对副将在下命令,哪一张薄唇张张合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许久之后,杨轩终于回神了,他最喜欢的黑甲将军脸色坚毅的在指挥自己的部下如何布阵,那眉目那眼神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黑甲将军看起来成竹在胸,似乎胜利已然在望。
围绕在他身边的将士也是敬仰的看着他的心上人,那样的崇拜不只是对一个战神,也是对一个心中怀着家国天下信仰的人。
“你说的没错……”杨轩一瞬间突然想笑。
朝中那些人自持读圣人书,识圣人言,却时常为了一己私利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些人口中最爱说的便是武将不识圣人训诫,不识国之大体掌权必乱朝纲。
轻声说到这里杨轩又闭上嘴,忽然的想哭:“……”
可是他如今听到最动听的爱国之言,确是出自一个武将。
而此时,士兵已将谢知非他们面前的草铲掉,大军前面三米宽的地面光秃秃的,连草根都被掘起。直到这时候,士兵滚着装满了火油的木桶,将木桶一直滚到十米远。
一刀下去,漆黑的火油咕哝咕哝的从木桶中流出,将附近的绿草也染上了墨色,刺鼻的气味瞬间蔓延开。士兵们小心的抬着木桶,让火油浇灌的范围更广。
夏日本不容易起火,可是几十桶火油下去,火舌卷起,燃起滚滚浓烟的大火瞬间在谢知非他们面前翩翩起舞,卷起蛇鼠虫蚁四处逃窜。
没有燃烧物,这大火只能在谢知非他们三米前停下来,而一边大河一边丘陵,大火瞬间往森林那边扑过去,那隐藏在森林里士兵可以忍住不发声,可那战马却会忍不住,嘶鸣声一阵塞过一阵。
眼看着谢知非的队伍在大火之后,踩着烧焦了的土地往这边来,李元昊终于稳不住了,带着自己的部队准备殊死一搏。
骑兵的速度快,许多人冲出大火的时候身上都未有火苗,这些西夏骑兵手中拿着弓箭,胯下坐着受到惊吓的战马,踩着比风还要快的速度过来,想要冲破谢知非他们的防线。
杨轩这是头一次身临战场,那将沃土变焦土的大火,那浓烟让人看不清清醒,那只能感受到那让大地也颤抖的骑兵,以及自己这边严阵以待的将士,都让杨轩的内心猛烈的跳动,然后这心跳似乎戛然而止,那是一种快到激烈之后的消无声息。
耳边似乎一切都放慢了动作,杨轩看着自己身边的谢知非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到底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这个人,或是这个人身上,那种为国献身的魅力……
杨轩从只觉自己往日二十多年都是浑浑